泰山吟¹

[晋]

谢道韫

峨峨东岳高²，秀极冲青天³。

岩中间虚宇⁴，寂寞幽以玄⁵。

非工复非匠，云构发自然⁶。

器象尔何物，遂令我屡迁⁷。

逝将宅斯宇⁸，可以尽天年。

——注释——

1 泰山：亦作太山，又称岱宗，“五岳”之一，此为东岳（另有西岳华山、南岳衡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在今山东省泰安市城北。主峰海拔一千五百多米，突兀峻拔，雄伟壮丽。有玉皇顶、日观、南天门、经石峪、黑龙潭、普照寺等名胜古迹。谢道韫，陈郡阳夏（今河南太康）人。谢安的侄女，谢奕的女儿，王凝之（王羲之的儿子）的妻子，名门闺秀，自幼聪敏，是东晋著名女诗人。这首《泰山吟》题一作《登山》，从诗的内容看也是亲临其境而作的望岳或登山的诗。但在当时她能否亲临泰山是颇可疑的。据《晋书·地理志》载，自晋惠帝末，兖州（包括泰山郡）阖境沦没于石勒。遗民南渡，晋元帝时于京口（今江苏省镇江市）侨置兖州，后称南兖州。据此可知谢道韫不大可能亲临泰山。然而这首诗却是咏泰山的一首好诗，写出了泰山的高峻神奇。杜甫著名的《望岳》诗“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细细琢磨，可以体会到它融化了《泰山吟》的意境。

2 峨峨：高峻的样子。

3 秀极：特别美好。“秀”，优异，美好。

4 虚宇：高空的屋宇。这句写泰山层岩之中现出屋宇。

5 “寂寞”句：意思说山中旷寂幽静。晋宋人好以山水喻玄理，这句诗就是悟道之语。“寂寞”，含有静寂空虚之意。屈原《远游》：“山萧条而无兽兮，野寂漠（寞）其无人。”“玄”，玄寂，无声。暗寓古人所谓“玄寂之道”。

6 “非工”二句：意思说泰山之美好高峻，不是工匠雕琢出来的，而是自然形成的。其修辞的出发点是崇尚自然，即崇尚“天工”。山之发育形成，自是出于天然。但在崇尚“人巧”的时代，则多以人力创造为喻。如西岳华山之险峻，古来多以人工“削成”为形容。《太平寰宇记》引《名山记》云：“华岳有三峰，直上数千仞，基广而峰峻叠秀，迄于岭表，有如削成。”王维《华岳》诗亦云：“右足踏方止，左手推削成。”审美趣味不同，对于山的观感亦自不同。“云构”，形容险峻的高山。或说指岩洞。

7 器象：物象。“器”，指有形的具体事物。《周易·系辞上》：“形而上者谓之道，形而下者谓之器。”迁：迁逡，犹逡巡。行不进的样子。屈原《九章·思美人》：“迁逡次而勿驱兮，聊假日以须时。”这两句意思说，泰山你是什么物象，这样叫人迷恋，竟使我几次低回不忍离去。

8 “逝将”句：决心到泰山居住。“逝”，语气助词。

│延伸阅读│

望岳

［唐］杜甫

岱宗夫如何？齐鲁青未了。

造化钟神秀，阴阳割昏晓。

荡胸生曾云，决眦入归鸟。

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