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倒霉蛋莱奥帕尔迪

这个和其他悲惨境况把幸运置于我的生活周围，

赋予我智慧和心灵的开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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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皮埃特罗·乔尔达尼的信》，1818年3月2日

亲爱的贾科莫：

我在开讲与你有关的课程时没有说你是谁，我只是说现在是阅读最伟大的现代诗人的时候了，这位诗人把一切限制转变成美，他在我面前这些孩子的年纪时，就很清楚这就是他的志向。

有那么几秒钟，孩子们睁大眼睛看着我，等我说出名字。这一代人对新事物的注意力一般就持续这么几秒钟。我没有说出你的名字，于是他们开始猜测。当有人猜到时，马上就有一个声音说：“不，不会是那个倒霉蛋莱奥帕尔迪，绝不会是！”对不起，他们都是无知的年轻人，总是借用陈词滥调来表达思想。不过，贾科莫，我倒希望他们使用那个形容词，因为这个词揭示了它所隐藏的全部恐惧，那是一种文化的恐惧，对于这种文化来说，谁探寻事物的意义谁就是“倒霉蛋”，就像谁没有完美的躯体谁就是倒霉蛋一样。你当真是一个人见人躲的倒霉人吗？老话说“驼背者有福”，你真的有福吗？的确有人用你的驼背而不是你的心醉神迷来解释你的诗歌。你死于呼吸系统疾病，弯曲的躯体压迫了你的心脏。你从未找到与你的爱恋相称的爱情。总之，你是年轻人的楷模，但没有任何年轻人想效法你。是真的吗，贾科莫？你是自我辩护还是让我为你辩护？

你可以自我辩护，但我应该缩短我学生的铠甲与你皮肤之间的距离。我应该劈开那恐惧的盔甲，让他们懂得，生活中要学会的艺术不是如何战无不胜、如何完美，而是懂得如何接受不可战胜的脆弱和不完美。为了劈开他们的铠甲，我需要一把淬过火的利刃。我会像握着一把利剑一样紧紧握着你高声朗读，仿佛是你本人在抑扬顿挫地高声朗读：

这个和其他悲惨境况把幸运置于我的生活周围：赋予我智慧的开启，让我看清楚它们，让我意识到我是什么；赋予我心灵的开启，让我的心灵明白欢乐不适合它，让它仿佛穿上丧服送走永久相伴的忧愁。

《致皮埃特罗·乔尔达尼的信》，1818年3月2日

这样一个孩子，能够接受自己的不幸并把不幸变成开启头脑和心灵的跳板，谁有胆量称他为倒霉蛋呢？有谁能像他一样如此勇敢地面对生活，以忧愁为伴，并创造了如此多美呢？我停顿了一下问道：“你们能够把生活的痛苦、失败和不堪变成诗歌吗？你们能够从你们那或多或少是幸运的命运中汲取营养，把它变成不朽的杰作吗？”

听到你的文字，课堂肃静下来。我们明白，同你开不得玩笑，不能太庸俗。就这样，我们正是从不幸之门进入了你的伟大。贾科莫，我看到他们醒悟了，因为我们每个人内心都隐藏着不幸的房间，在这个房间里脆弱和不堪是显而易见的。他们放松了警惕，因为文学的任务就是让人变得更真实，剥离让人疏远自己、疏远生活、疏远他人的谎言。于是，平静下来的激情复苏了，自己的独创性复苏了，担心自己不行的恐惧退缩了：

虽然伟大、美好、鲜活在这个世界上熄灭了，但我们心中的向往没有熄灭。所获可以剥夺，但愿望不会剥夺，也不可能剥夺。年轻人的热情没有熄灭，他们的热情推动他们追求一种生活，鄙视碌碌无为和一成不变。

《杂感录》，1820年8月1日

生活、幸福、爱情的愿望是年轻人（乃至所有人）心灵的基础，已成为不可熄灭的天然物质。你在1820年的另一段日记中写道：“当这种愿望没有被引导到建设世界和建设希望的方向时，它就会‘转圈、蛇行并像电火一样暗暗吞噬’。这种火不再是加热和发光的火，而是迟早会‘在雷阵雨和地震’中爆发的火。”今天，我十分清楚地看到这种能量消散于无形。我见过成百的孩子，给我写信的孩子也以百计，他们不知道为了什么要拿他们内心感到的那个无穷做赌注，他们对此感到厌倦。他们要的是计划，而不是什么东西。当我们竭力用东西满足他们的愿望时，他们却要他们的愿望所包含的内容，那就是把不可能变成可能的希望。

也许，事实上从你年轻时到现在没有什么大的改变。当我要求孩子们定义青春期时，他们说青春期就是面对生活、建设生活的“能量”。这就是我在他们身上看到的第一个东西，按照你曾经下的定义，就是创造力，这种创造力为引爆痛苦或欢乐而释放，为逃避“碌碌无为和一成不变而释放，它在如武器般紧握在手里的词语中找到形式”。有一次，一个男孩对我说：“读了您的书，我的心中燃起一团火，我对自己说我就要这样生活。现在，您应该向我解释为什么会发生这一切。”

青春期就是这团火，它只想燃烧激情，有的时候甚至因为缺乏燃料而燃烧自己。这团火存在，我看到它了。它是生活之火，可以转变成摧毁，甚至自我摧毁，但不会熄灭。即使看上去熄灭了，减弱了，为玩世不恭和缺乏希望所吞噬，最终还会以爆炸或裂变的形式重新出现。用你的话说叫“雷阵雨和地震”，我则称之为依赖、暴力、逃避、自残、自杀、饮食紊乱等。

这一代人想要的不是导师，而是见证人。因此，贾科莫，你应该帮助我。激情的复苏靠的是那团火，而不是点燃激情的指南。这一代年轻人已经不再阅读指南，他们希望立即投身进去，用莎士比亚的话说就是“燃烧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