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阙

宋恭帝德祐元年（1275），南宋王朝已面临灭亡的最后关头。元军长驱直入，势不可挡，宋军望风披靡，土崩瓦解。年底，元军攻破宋军最后一道屏障独松关，造成兵临临安城下的严重局面。文天祥身当国难，挺身而出，力图以独木支撑已倾的大厦。年初，奉勤王诏聚兵积粮，以家产充军费。四月从吉州出发，八月到临安。九月奉命出知平江府（今苏州市）。十一月奉命率帐兵二千入卫，守独松关，未至而关破。这一年文天祥曾提过许多切实可行的救国方略，都没有被采纳。德祐二年正月二日，除知临安府，辞不拜，径直到宫门陈述救亡大计，未被接见。南宋王朝最后一线希望也破灭了。这首诗就是描写赴宫门陈大计时的心情。诗中回顾了起兵勤王到奉命入卫的往事，表明心迹：要用精卫填海、卧心尝胆的精神来报效国家，安定危局。忧国忧民之情跃然纸上，具有震撼人心的力量。

楚月穿春袖^[1]，吴霜透晓鞯^[2]。

壮心欲填海^[3]，苦胆为忧天^[4]。

役役惭金注^[5]，悠悠叹瓦全^[6]。

丈夫竟何事？一日定千年^[7]。

【注文】

[1] “楚月”句：指德祐元年（1275）四月率勤王兵从江西吉州向临安昼夜兼程进发的事，江西居楚之下游，有“吴头楚尾”之称，所以说“楚月”。

[2] “吴霜”句：指十一月从平江府奉命入卫的事。平江府又称为吴门，所以说“吴霜”。

[3] 填海：传说炎帝的小女儿名叫女娃，淹死在东海。她的魂魄化为精卫鸟，常衔西山的木石填东海（见《山海经·北山经》）。

[4] 苦胆：春秋时，越王勾践被吴王夫差战败，立志报仇，便把苦胆挂在座位旁，饮食都要尝胆，以示不忘失败之苦（见《史记·勾践世家》）。忧天：《列子·天瑞》谓杞国有人忧天地崩坠而废寝食，是无事而忧。这里用法不同，是有事而忧。

[5] 役役：劳禄的样子。金注：金注碗，一种器皿。德祐元年（1275）十月十一日，宋恭帝下诏慰劳文天祥，赏赐金注碗等物，诏书中说：“其体吾注倚（注重倚靠）之意！”

[6] 悠悠：忧思深切的样子。瓦全：《北齐书·元景安传》引景皓语：“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此指右丞相陈宜中、谢太后等人在强敌面前只求旦夕苟安的“瓦全”之策，不敢有“玉碎”的牺牲精神。元军破独松关后，临安告急，文天祥曾与张世杰计议，欲与敌人血战。陈宜中不同意，谢太后也下诏阻止。

[7] 定千年：表示要力挽狂澜，建树千古不替的大功业。

【翻译】

楚地的明月曾穿过春衫的袍袖，

吴门的霜气又把晓行的鞍鞯寒透。

立下壮志，像精卫填海般勇赴国难，

卧薪尝胆，只为国家的存亡担忧。

禄禄奔走，有愧君王的倚重之意，

深深叹息，为偷安不惜山河蒙羞。

男子汉大丈夫究竟应干何事？

要在今天安定大宋的万岁千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