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召南

诗经 作者:(宋)朱熹 集传


召南

朱熹云:召,地名,召公奭之采邑也。旧说扶风雍县南有召亭,即其地。今雍县析为岐山、天兴二县,未知召亭的在何县。余已见《周南》说。

鹊巢

《诗序》:《鹊巢》,夫人之德也。国君积行累功以致爵位,夫人起家而居有之,德如鳲鸠,乃可以配焉。

维鹊有巢,维鸠居之。

之子于归,百两御之。[1]

维鹊有巢,维鸠方之。

之子于归,百两将之。[2]

维鹊有巢,维鸠盈之。

之子于归,百两成之。[3]

[1] 兴也。鹊、鸠,皆鸟名。鹊善为巢,其巢最为完固。鸠性拙,不能为巢,或有居鹊之成巢者。之子,指夫人也。两,一车也。一车两轮,故谓之两。御,迎也。诸侯之子嫁于诸侯,送御皆百两也。南国诸侯被文王之化,能正心修身以齐其家,其女子亦被后妃之化,而有专静纯一之德,故嫁于诸侯,而其家人美之曰:“维鹊有巢,则鸠来居之,是以之子于归,而百两迎之也。”此诗之意,犹《周南》之有《关雎》也。

[2] 兴也。方,有之也。将,送也。

[3] 兴也。盈,满也,谓众媵侄娣之多。成,成其礼也。

采蘩

《诗序》:《采蘩》,夫人不失职也。夫人可以奉祭祀,则不失职矣。

于以采蘩?于沼于沚。

于以用之?公侯之事。[1]

于以采蘩?于涧之中。

于以用之?公侯之宫。[2]

被之僮僮,夙夜在公。

被之祁祁,薄言还归。[3]

[1] 赋也。于,於也。蘩,白蒿也。沼,池也。沚,渚也。事,祭事也。南国被文王之化,诸侯夫人能尽诚敬以奉祭祀,而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也。或曰蘩所以生蚕,盖古者后夫人有亲蚕之礼。此诗亦犹《周南》之有《葛覃》也。

[2] 赋也。山夹水曰涧。宫,庙也。或曰,即《记》所谓公桑蚕室也。

[3] 赋也。被,首饰也,编发为之。僮僮,竦敬也。夙,早也。公,公所也。祁祁,舒迟貌,去事有仪也。《祭义》曰:“及祭之后,陶陶遂遂,如将复入然。”不欲遽去,爱敬之无已也。或曰:公,亦即所谓公桑也。

草虫

《诗序》:《草虫》,大夫妻能以礼自防也。

喓喓草虫,趯趯阜螽。

未见君子,忧心忡忡。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降。[1]

陟彼南山,言采其蕨。

未见君子,忧心惙惙。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说。[2]

陟彼南山,言采其薇。

未见君子,我心伤悲。

亦既见止,亦既觏止,

我心则夷。[3]

[1] 赋也。喓喓,声也。草虫,蝗属,奇音,青色。趯趯,跃貌。阜螽,蠜也。忡忡,犹冲冲也。止,语辞。觏,遇。降,下也。南国被文王之化,诸侯大夫行役在外,其妻独居,感时物之变而思其君子如此。亦若《周南》之《卷耳》也。

[2] 赋也。登山盖托以望君子。蕨,鳖也,初生无叶时可食。亦感时物之变也。惙,忧貌。

[3] 赋也。薇,似蕨而差大,有芒而味苦,山间人食之,谓之迷蕨。胡氏曰,疑即《庄子》所谓迷阳者。夷,平也。

采蘋

《诗序》:《采蘋》,大夫妻能循法度也。能循法度,则可以承先祖,共祭祀矣。

于以采蘋?南涧之滨。

于以采藻?于彼行潦。[1]

于以盛之?维筐及筥。

于以湘之?维锜及釜。[2]

于以奠之?宗室牖下。

谁其尸之?有齐季女。[3]

[1] 赋也。蘋,水上浮萍也。江东人谓之。滨,崖也。藻,聚藻也,生水底,茎如钗股,叶如蓬蒿。行潦,流潦也。南国被文王之化,大夫妻能奉祭祀,而其家人叙其事以美之也。

[2] 赋也。方曰筐,圆曰筥。湘,烹也。盖粗熟而淹以为菹也。锜,釜属。有足曰锜,无足曰釜。此足以见其循序有常,严敬整饬之意。

[3] 赋也。奠,置也。宗室,大宗之庙也。大夫士祭于宗室。牖下,室西南隅,所谓奥也。尸,主也。齐,敬貌。季,少也。祭祀之礼,主妇主荐豆,实以葅醢。少而能敬,尤见其质之美,而化之所从来者远矣。

甘棠

《诗序》:《甘棠》,美召伯也。召伯之教,明于南国。

蔽芾甘棠,勿剪勿伐,

召伯所茇。[1]

蔽芾甘棠,勿剪勿败,

召伯所憩。[2]

蔽芾甘棠,勿剪勿拜,

召伯所说。[3]

[1] 赋也。蔽芾,盛貌。甘棠,杜梨也,白者为棠,赤者为杜。剪,剪其枝叶也。伐,伐其条干也。伯,方伯也。茇,草舍也。召伯循行南国,以布文王之政,或舍甘棠之下,其后人思其德,故爱其树而不忍伤也。

[2] 赋也。败,折。憩,息也。勿败,则非特勿伐而已,爱之愈久而愈深也。下章放此。

[3] 赋也。拜,屈。说,舍也。勿拜,则非特勿败而已。

行露

《诗序》:《行露》,召伯听讼也。衰乱之俗微,贞信之教兴,强暴之男不能侵陵贞女也。

厌浥行露,岂不夙夜?

谓行多露![1]

谁谓雀无角,何以穿我屋?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狱?

虽速我狱,室家不足![2]

谁谓鼠无牙,何以穿我墉?

谁谓女无家,何以速我讼?

虽速我讼,亦不女从![3]

[1] 赋也。厌浥,湿意。行,道。夙,早也。南国之人遵召伯之教,服文王之化,有以革其前日淫乱之俗,故女子有能以礼自守,而不为强暴所污者,自述己志,作此诗以绝其人。言道间之露方湿,我岂不欲早夜而行乎?畏多露之沾濡而不敢尔。盖以女子早夜独行,或有强暴侵陵之患,故托以行多露而畏其沾濡也。

[2] 兴也。家,谓以媒聘求为室家之礼也。速,召致也。贞女之自守如此,然犹或见讼而召致于狱。因自诉而言,人皆谓雀有角,故能穿我屋,以兴人皆谓汝于我尝有求为室家之礼,故能致我于狱。然不知汝虽能致我于狱,而求为室家之礼初未尝备,如雀虽能穿屋,而实未尝有角也。

[3] 兴也。牙,牡齿也。墉,墙也。言汝虽能致我于讼,然其求为室家之礼有所不足,则我亦终不汝从矣。

羔羊

《诗序》:《羔羊》,鹊巢之功致也。《召南》之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德如羔羊也。

羔羊之皮,素丝五。

退食自公,委蛇委蛇。[1]

羔羊之革,素丝五。

委蛇委蛇,自公退食。[2]

羔羊之缝,素丝五总。

委蛇委蛇,退食自公。[3]

[1] 赋也。小曰羔,大曰羊。皮,所以为裘,大夫燕居之服。素,白也。,未详,盖以丝饰裘之名也。退食,退朝而食于家也。自公,从公门而出也。委蛇,自得之貌。南国化文王之政,在位皆节俭正直,故诗人美其衣服有常,而从容自得如此也。

[2] 赋也。革,犹皮也。,裘之缝界也。

[3] 赋也。缝,缝皮合之以为裘也。总,亦未详。

殷其靁

《诗序》:《殷其靁》,劝以义也。《召南》之大夫远行从政,不遑宁处,其室家能闵其勤劳,劝以义也。

殷其靁,在南山之阳。

何斯违斯?莫敢或遑。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1]

殷其靁,在南山之侧。

何斯违斯?莫敢遑息。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2]

殷其靁,在南山之下。

何斯违斯?莫或遑处。

振振君子,归哉归哉![3]

[1] 兴也。殷,雷声也。山南曰阳。何斯,斯此人也。违斯,斯此所也。遑,暇也。振振,信厚也。南国被文王之化,妇人以其君子从役在外而思念之,故作此诗。言殷殷然雷声则在南山之阳矣,何此君子独去此而不敢少暇乎?于是又美其德,且冀其早毕事而还归也。

[2] 兴也。息,止也。

[3] 兴也。

摽有梅

《诗序》:《摽有梅》,男女及时也。《召南》之国被文王之化,男女得以及时也。

摽有梅,其实七兮。

求我庶士,迨其吉兮。[1]

摽有梅,其实三兮。

求我庶士,迨其今兮。[2]

摽有梅,顷筐塈之。

求我庶士,迨其谓之。[3]

[1] 赋也。摽,落也。梅,木名,华白,实似杏而酢。庶,众。迨,及也。吉,吉日也。南国被文王之化,女子知以贞信自守,惧其嫁不及时,而有强暴之辱也。故言梅落而在树者少,以见时过而太晚矣,求我之众士,其必有及此吉日而来者乎?

[2] 赋也。梅在树者三,则落者又多矣。今,今日也,盖不待吉矣。

[3] 赋也。塈,取也。顷筐取之,则落之尽矣。谓之,则但相告语,而约可定矣。

小星

《诗序》:《小星》,惠及下也。夫人无妒忌之行,惠及贱妾,进御于君,知其命有贵贱,能尽其心矣。

嘒彼小星,三五在东。

肃肃宵征,夙夜在公。

寔命不同![1]

嘒彼小星,维参与昴。

肃肃宵征,抱衾与裯。

寔命不犹![2]

朱熹云:吕氏曰:夫人无妒忌之行,而贱妾安于其命,所谓上好仁,而下必好义者也。

[1] 兴也。嘒,微貌。三五,言其稀,盖初昏或将旦时也。肃肃,齐遫貌。宵,夜。征,行也。寔与实同。命,谓天所赋之分也。南国夫人承后妃之化,能不妒忌以惠其下,故其众妾美之如此。盖众妾进御于君,不敢当夕,见星而往,见星而还,故因所见以起兴。其于义无所取,特取“在东”“在公”两字之相应耳。遂言其所以如此者,由其所赋之分不同于贵者,是以深以得御于君为夫人之惠,而不敢致怨于来往之勤也。

[2] 兴也。参昴,西方二宿之名。衾,被也。裯,襌被也。兴亦取“与昴”“与裯”二字相应。犹,亦同也。

江有汜

《诗序》:《江有汜》,美媵也。勤而无怨,嫡能悔过也。文王之时,江、沱之间,有嫡不以其媵备数,媵遇劳而无怨,嫡亦自悔也。

江有汜,之子归,

不我以。

不我以,其后也悔。[1]

江有渚,之子归,

不我与。

不我与,其后也处。[2]

江有沱,之子归,

不我过。

不我过,其啸也歌。[3]

朱熹云:陈氏曰:《小星》之夫人惠及媵妾,而媵妾尽其心。江、沱之嫡惠不及媵妾,而媵妾不怨。盖父虽不慈,子不可以不孝,各尽其道而已矣。

[1] 兴也。水决复入为汜。今江陵、汉阳、安复之间盖多有之。之子,媵妾指嫡妻而言也。妇人谓嫁曰归。我,媵自我也。能左右之曰以,谓挟己而偕行也。是时汜水之旁,媵有待年于国而嫡不与之偕行者,其后嫡被后妃夫人之化,乃能自悔而迎之。故媵见江水之有汜,而因以起兴,言江犹有汜,而之子之归乃不我以,虽不我以,然其后也亦悔矣。

[2] 兴也。渚,小洲也。水岐成渚。与,犹“以”也。处,安也。得其所安也。

[3] 兴也。沱,江之别者。过,谓过我而与俱也。啸,蹙口出声以舒愤懑之气,言其悔时也。歌,则得其所处而乐矣。

野有死麕

《诗序》:《野有死麕》,恶无礼也。天下大乱,强暴相陵,遂成淫风。被文王之化,虽当乱世,犹恶无礼也。

野有死麕,白茅包之。

有女怀春,吉士诱之。[1]

林有朴,野有死鹿。

白茅纯束,有女如玉。[2]

“舒而脱脱兮!

无感我帨兮!

无使尨也吠!”[3]

[1] 兴也。麕,獐也,鹿属,无角。怀春,当春而有怀也。吉士,犹美士也。南国被文王之化,女子有贞洁自守,不为强暴所污者,故诗人因所见以兴其事而美之。或曰赋也。言美士以白茅包死麕而诱怀春之女也。

[2] 兴也。朴,小木也。鹿,兽名,有角。纯束,犹包之也。如玉者,美其色也。上三句兴下一句也。或曰赋也。言以朴借死鹿,束以白茅,而诱此如玉之女也。

[3] 赋也。舒,迟缓也。脱脱,舒缓貌。感,动。帨,巾。尨,犬也。此章乃述女子拒之之辞。言姑徐徐而来,毋动我之帨,毋惊我之犬,以甚言其不能相及也。其凛然不可犯之意,盖可见矣。

何彼矣

《诗序》:《何彼矣》,美王姬也。虽则王姬,亦下嫁于诸侯,车服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犹执妇道,以成肃雍之德也。

何彼矣?唐棣之华。

曷不肃雍?王姬之车。[1]

何彼矣?华如桃李。

平王之孙,齐侯之子。[2]

其钓维何?维丝伊缗。

齐侯之子,平王之孙。[3]

[1] 兴也。,盛也,犹曰戎戎也。唐棣,栘也,似白杨。肃,敬。雍,和也。周王之女姬姓,故曰王姬。王姬下嫁于诸侯,车服之盛如此,而不敢挟贵以骄其夫家。故见其车者,知其能敬且和以执妇道,于是作诗美之曰:何彼戎戎而盛乎,乃唐棣之华也。此何不肃肃而敬,雍雍而和乎,乃王姬之车也。此乃武王以后之诗,不可的知其何王之世,然文王、太姒之教久而不衰,亦可见矣。

[2] 兴也。李,木名,华白,实可食。旧说,平,正也。武王女文王孙,适齐侯之子。或曰,平王即平王宜臼,齐侯即襄公诸儿。事见《春秋》,未知孰是。以桃李二物兴男女二人也。

[3] 兴也。伊,亦维也。缗,纶也。丝之合而为纶,犹男女之合而为昏也。

驺虞

《诗序》:《驺虞》,《鹊巢》之应也。《鹊巢》之化行,人伦既正,朝廷既治,天下纯被文王之化,则庶类蕃殖,搜田以时,仁如驺虞,则王道成也。

彼茁者葭,壹发五豝。

于嗟乎驺虞![1]

彼茁者蓬,壹发五豵。

于嗟乎驺虞![2]

朱熹云:文王之化,始于《关雎》而至于《麟趾》,则其化之入人者深矣。形于《鹊巢》而及于《驺虞》,则其泽之及物者广矣。盖意诚心正之功不息而久,则其熏烝透彻,融液周遍,自有不能已者,非智力之私所能及也。故《序》以《驺虞》为《鹊巢》之应,而见王道之成,其必有所传矣。

[1] 赋也。茁,生出壮盛之貌。葭,芦也,亦名苇。发,发矢。豝,牡豕也。一发五豝,犹言中必叠双也。驺虞,兽名,白虎黑文,不食生物者也。南国诸侯承文王之化,修身齐家以治其国,而其仁民之余恩又有以及于庶类,故其春田之际,草木之茂,禽兽之多,至于如此。而诗人述其事以美之,且叹之曰:此其仁心自然,不由勉强,是即真所谓驺虞矣。

[2] 赋也。蓬,草名。一岁曰豵,亦小豕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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