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瓦尔多夫斯卡太太
歌谣
他们大吃大喝,吞云吐雾,
他们兴高采烈,欢歌笑舞;
喧嚣声差点要把酒馆震倒,
嘻嘻、哈哈、欢呼、狂叫!
特瓦尔多夫斯基坐在主位上,
两手撑腰,俨然像位大将军。
“你们尽情地闹吧!”——他喊道。
他开玩笑,施展魔法来吓人。
有位军人自以为骁勇过人,
他训斥大家,还出口不逊。
特瓦尔多夫斯基向他的刀吹口气,
这位军人立刻变成了一只小兔子。
有一位从法院来的辩护律师,
静静地在品尝着一杯烧酒,
他只摇响了一下他的钱袋子,
这律师竟然变成了一只小狗。
他取出了长长的三根带子,
在裁缝头上变成了三根小管,
他吮了几下,革但斯克烧酒,
就从裁缝头上流出了一大缸。
他已经喝完了他杯中的烧酒,
酒杯便发出叮咚叮咚的声响,
他望着酒杯,说道:“真是魔鬼来了!
我的好伙计,你为什么来找我?”
酒杯里真的站着一个小小的魔鬼,
短短的尾巴,是地道的纯德国种,
他摘下帽子,向着在座的客人,
不停地鞠躬,表示问候和欢迎。
这魔鬼从酒杯里纵身跳到地上,
突然变大变长,足有两码高,
一副鹰钩鼻子,母鸡的腿脚,
脚上长着又尖又长的利爪。
“特瓦尔多夫斯基老兄,你好!”
他说着,不停地在地上跳来跳去,
怎么?难道你们都不认识我了?
我就是梅菲斯托费列斯[1]呀!
已经多年了,我们在秃头山[2]上
签订了你转让自己灵魂的协定,
就在那张写有协定的牛皮纸上,
毫不迟疑地签下了你的大名。
我的小鬼们都听从你的命令,
我们签订的只是两年的合同。
到了时候,你就应该去罗马,
他们对待你会像自己人一样。
可是已经过去了整整七年,
你却没有履行我们的签约。
毫无顾忌地在这里施行魔法,
根本就没有打算前去罗马。
“惩罚,尽管你一心想推迟,
但终究难逃我们的法网,
现在我就要在这里把你抓住,
因为这座酒店就叫罗马酒馆。”
一听到这样严厉的训斥,
特瓦尔多夫斯基便向大门溜去,
魔鬼一把抓住了他的外衣,
“你说说,神圣的诺言哪儿去了?”
这怎么办呢?魔鬼的意思,
再过一会儿他就要命丧黄泉,
特瓦尔多夫斯基的脑子一转,
又提出了更为困难的条件。
好,梅菲斯托,你再看看合同,
上面明明还写着这样的条文:
要过了多少年、多少年之后,
你才能来摄取我的灵魂。
我还有权向你提出三个要求,
你必须毫无条件地全部答应,
哪怕是最难办到的事情,
你也要不折不扣去完成。
看,那布上画着一匹骏马,
这是我们酒店的招牌商标,
我想要跳到它的马鞍上,
骑着这家伙来回奔跑。
你再用沙子编成一条马鞭,
让我能随意挥鞭催马奔驰。
你还得在林地里给我盖座大楼,
让我能在那里下马休息和吃喝。
房子还要用栗子壳砌得高高的,
高得就像喀尔巴阡山的山峰。
还要用犹太人的胡须来盖屋顶,
再把罂粟花籽密密铺上一层。
“看,还需用这样的大钉,
它一寸宽,三寸长,
每一粒罂粟籽要用三根大钉,
牢牢地将花籽钉在屋顶上。”
梅菲斯托费列斯高兴地跳着,
他给那匹马刷洗、喝水、喂草,
又用沙子编好了一条马鞭,
一切都已准备就绪,等着飞跑。
特瓦尔多夫斯基跨上马背,
他试了试马,让它腾跃转身,
随后他挥动马鞭策马飞奔。
看,那座大楼也已大功告成。
“好,你胜利了,魔鬼先生,
还有第二件,你得加把劲,
跳进这祝福过的圣水的盆里,
让圣水淹没到你的脖颈。”
这魔鬼咳嗽着,犹豫不决,
身上竟冒出了大滴的冷汗。
可是仆人只能服从他的主人,
他跳进盆里,让水淹没到脖颈。
像是从投石机里飞出的石子,
他立即飞了出来,怒气冲冲,
“现在你是我们的了!”他喊道,
“我经受了一次最难受的洗澡。”
还有一个要求在抓我之前——
在魔法失去效力的时候完成,
你看,这是特瓦尔多夫斯卡,
我的妻子,这酒店的女主人。
我要去和别西卜[3]共住一年,
你要代替我,住在我家中。
在这一年里,你要把这位太太
当成自己的妻子和最爱的女人!
“你得发誓,要爱她,了解她,
要对她五体投地,绝对服从,
哪怕你其中一项没有做到,
整个协定就成了一纸空文。”
这魔鬼用一只耳朵听他说话,
又用一只眼睛盯着那位夫人,
他装作一副很注意的模样,
一边移动脚步向大门悄悄靠近。
这时候,特瓦尔多夫斯基,
想拦住他,对他嘲讽、讥笑,
魔鬼就从钥匙孔中飞跑出去,
从此他就一直在飞跑,飞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