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玄学与魏晋南朝诗学研究 作者:蔡彦峰 著


玄学对诗歌的影响,在南朝时期就得到了比较多地关注,如檀道鸾《续晋阳秋》、钟嵘《诗品序》、刘勰《文心雕龙•时序》及沈约《宋书•谢灵运传论》等对此都有精辟的论述。作为魏晋学术思想的主流,玄学的思想、方法,对魏晋南朝的文学创作与理论建构都产生了深远的影响。汤用彤先生《言意之辨》、《魏晋文学与思想》等文指出玄学与魏晋文学之基本原理有内在的关系,为玄学与魏晋南朝诗学这一课题的研究指出了新的方向。上世纪八十年代以来,玄学与文学的关系逐渐成为学术研究中一个重要的课题,出现了诸多这方面的论著,如卢盛江《魏晋玄学与文学思想》、徐国荣《玄学和诗学》、唐翼明《魏晋文学与玄学》、皮元珍《玄学与魏晋文学》、刘运好《魏晋哲学与诗学》、黄应全《魏晋玄学与六朝文论》、黄金榔《魏晋玄学言意之辨及其对后代诗学理论之影响》等,也有不少这方面的论文。总体来看,从玄学与文学这一交叉学科的角度来探讨魏晋诗歌的发展,是目前魏晋诗歌研究中的一个重要的内容。学界前辈和时贤在一定程度上,对此进行了描述和分析,但就系统性和深入性而言,还有相当大的研究空间。目前学术界对玄学与文学的关系的研究,比较多地集中在玄学对文学创作的影响上,而对玄学与文学基本原理、基本范畴的内在关系仍缺乏深入的研究。这是造成目前对这一课题的研究,还未能取得令人满意的成果的基本原因。有鉴于此,本书力求从诗学的基本问题出发,来探讨魏晋南朝诗学与玄学的内在关系。

从逻辑上来讲,有诗歌就有诗学,厄尔•迈纳《比较诗学》将诗学划分为原创诗学与含蓄诗学两种类型[1],也就是以理论形式和实践形式存在的两种诗学。先秦以来儒家在阐释《诗经》的基础上建立了理论形态的诗学,但是从传统诗学的发展来看,唐代之前主要是以“含蓄诗学”为主的,所以魏晋南朝时期虽然比较缺乏诗学理论的建构,但由于诗歌创作的活跃,此期诗学的发展却仍是很充分的。因此对魏晋南朝诗学的分析,应从理论与实践这两种诗学形态入手,这也是本书一个基本的研究思路。诗学是一个有关诗歌写作的学问系统,严羽《沧浪诗话》:“夫诗有别材,非关书也;诗有别趣,非关理也。然非多读书,多穷理,则不能极其至。”[2]“多读书,多穷理”,即属“学”的部分,我们所谓的诗学,就是指诗歌创作中可以通过学习而掌握的方面。从这一方面来讲,可以说诗学本身就是一种学术,它与当时代的思想学术是密切相关的,并以之为自己生成、发展的基础[3]。从这一点来讲,魏晋南朝诗学与玄学是存在密切关系的。

相对于汉代儒学朴实的特点,玄学在抽象与思辨上有极大的发展,为深入地认识文学创作规律、进行系统的文学研究及文学理论建构提供了思辨的、分析的思维方法。在玄学思想的影响下,魏晋的文学创作和文学理论都进入了新的阶段。魏晋玄学与诗学之间的关系,并不局限于诗歌表现的内容上,某种意义上讲,玄言诗对玄理的表现与演绎,只是玄学影响于诗歌的一个方面甚至是一个比较消极方面。玄学对魏晋诗歌审美趣味、风尚的影响,这些也属于玄学与诗学关系中比较直观、浅层的方面。文学批评是以文学基本范畴的建构为核心而展开的,诗学的发展也往往体现在一些基本的诗学范畴的内涵的发展,以及对诗歌发展中的一些基本问题的处理上。因此就具体研究方法而言,我们对玄学与魏晋南朝诗学的关系的研究,将注重从基本的诗学范畴和诗歌史问题着手,如玄学“言意之辨”与诗学的“言”、“意”范畴的关系、“言意之辨”与诗歌的语言转向、“言意之辨”从“得意忘言”到“言尽意”的发展及其诗史意义、玄学自然观与“体物”诗学的产生、“自然”作为文学批评范畴的确立、玄佛合流的诗学意义等,这些都是玄学与魏晋诗学中基本的又有待深入研究的问题。通过对魏晋诗学的基本范畴及诗歌史基本问题的分析,探讨玄学与魏晋诗学的建构与发展的内在关系,是本书一个基本的研究思路。


[1] 厄尔•迈纳《比较诗学》,中央编译出版社2004年版,第7页。

[2] 严羽《沧浪诗话》,《历代诗话》本,中华书局1980年版,第688页。

[3] 拙著《元嘉体诗学研究》,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7年版,第347页。


上一章目录下一章

Copyright © 读书网 www.dushu.com 2005-2020, All Rights Reserved.
鄂ICP备15019699号 鄂公网安备 4201030200161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