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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回 胡阳城陈俊弃暗投明

连阔如评书秘本:东汉演义(典藏本)(全2册) 作者:连阔 述 贾建国 整理


第十一回 胡阳城陈俊弃暗投明

大众无不欢天喜地地等着回去倒反南阳。大众用战饭、喝水歇息,不在话下。却说天到初鼓时刻,坚谭率领三千人马往回够奔,约在三更时刻来至南阳郡城。离着城池相差不远,坚谭放起火号,城内的景丹未至三更,便顶盔贯甲,罩袍束带,拴扎什物,全身披挂整齐,鞴好了坐骑,上马持戟,带了四个亲随,以梭巡街市为名巡城。将过三更时刻,景丹就望见城外放起火号,知道坚谭率兵返回,立刻催马够奔北门。到了北门,勒住坐骑,抽出令箭,向把守城门的门军高声喊喝:“我奉总镇之令,有紧急的公事,你们急速开城!”门官不敢怠慢,忙叫门军开门,门军提着灯笼到了门洞里撤闩落锁,将城门开放。景丹催马到了里门洞,假装等着他们开门似的,暗含着是把门守住,任你是谁,亦休想再将城门关上。门军去开外门洞的城门,刚将城门开开,坚谭就率兵一拥而入。这三千兵将呐喊声音,又在夜静的时刻,震动全城。坚谭、景丹率兵,遇见苏虎兵将,先呐喊声音,叫他们弃了军刃,跪倒投降,有不降者便杀,有拦挡的便砍。

坚谭、景丹率兵杀奔太守衙门,此时苏虎早已睡着,从梦中惊醒,听见杀喊之声,赶紧起来,命人打探。家将进来禀报:“刘秀大兵入城。”苏虎大惊,急忙传令,叫众将预备。外面大堂上打动聚将鼓,刀斧手、绑缚手、中军官、旗牌官,一干诸战将等齐聚大堂。苏虎一身戎装升了大堂,要想率众出战,谁想被大将盖延拔出佩剑,奔过去一剑将苏虎人头砍下。盖延高声喊喝:“有不降汉者斩之!”邹朱、邹标、张天胜、张天印、魏岳五人亦拔出佩剑,说:“王莽乃弑君篡位之贼,如今汉太子刘秀兴师讨贼,我等俱皆弃暗投明,你们有不愿降者,讲!”唿喇一声,坚谭率兵杀至辕门。坚谭下马,仗剑率众拥入。此时谁敢说个不字?全都听他们八个人的调动了,八个人计议如何办理。遂及议妥,坚谭叫人把四门把守住了,凡是愿降之人,亦都命他们反穿号坎,由景丹率兵二百梭巡街市,魏岳在衙中守衙,邹朱、邹标、张天胜、张天印分守四门,盖延等掩埋死尸,查点府库金银粮仓不表。却说坚谭率领三千人马,够奔白水村迎接刘秀,到南阳接收南阳城。故此坚谭的大兵到了白水村,正赶上庞顺追刘秀追到白水村。

第十一回胡阳城陈俊弃暗投明东汉演义(典藏本)两军相遇,庞顺还想跟坚谭合兵一处,共打白水村哪,吩咐一声,叫自己的人马,二龙出水,两翼列开,然后庞顺催马够奔坚谭的军前。坚谭命他这三千兵列成一队,望见庞顺,坚谭亦催坐骑相迎。庞顺问道:“将军因何率兵至此呢?”坚谭说:“奉太守之命,前来攻打白水村。钦差大人莫非亦打白水村吗?”庞顺说:“正是。”坚谭说:“请钦差大人观看末将率兵先打头阵,倘若战而不利,请大人接应于俺。”庞顺闻他要打头阵,心中高兴,忙道:“本钦差一定援助于你。”坚谭说:“既然如此,请大人观敌瞭阵便了。”庞顺拨马要想回到自己队中,刚拨回马去,就被坚谭在后,手起斧落,将庞顺人头砍下。坚谭喊叫一声:“我兵,杀……”三千大兵人人奋勇,个个当先,如同排山倒海一般,杀奔庞顺大队。庞顺这些兵将亲眼得见,庞顺被坚谭一斧劈于马下,军无主将,不战军心自乱,又被坚谭人马一路大杀大砍,杀得东倒西歪,横躺竖卧。庞顺这支人马抵敌不住,要往下败,邓禹趁势威胁,挡住去路。这些兵将走投无路,只好投降。坚谭、邓禹叫投降的兵将把军刃放在地上,全都赤手空拳被白水村子弟兵押进白水村中去了。地上放的军器、刀枪棍棒、锣鼓纛旗,尽为白水村子弟兵所收。坚谭见了邓禹禀明了倒反南阳的事情,邓禹大悦。

此时刘秀已然歇过乏来啦,走至军前,坚谭赶紧跪倒,施礼拜见,刘秀用手相搀。坚谭说明来意,刘秀大悦,向坚谭说:“将军此举,于国有功,将来灭莽之后,你我君臣共享富贵。将军乃开疆展土定鼎的功臣,日后若能努力杀敌,你我君臣早日恢复汉室江山社稷。”坚谭道:“臣敢不竭股肱之力,报效千岁。”刘秀遂命邓禹暂守白水村,自己同着坚谭带着这三千人马,又返回宛城。

及至刘秀、坚谭到了宛城县,城中李忠、李轨早把县尉守城官袁亭杀死。守城军因为抵不住李氏兄弟与衙役三班,被杀得死的死,亡的亡,其余的天明之后,亦就四散分逃。李忠命人把城门紧闭,布置善后。刘秀率兵来至,有人飞报李忠,李忠命他兄弟李轨看守县衙,自己率领衙役三班,出了北门迎接刘秀。刘秀命坚谭把人马屯扎城外,自己同着李忠入城,查点衙中的人员,布告安民。刘秀在城中三日布置完毕,把邓禹请来,君臣商议妥当,下令白水村的人民,限令三日全都迁入城中。白水村的人民,三天之后,全都搬至城内。刘秀命泗水王刘良与刘、刘仲父子三人,留兵三千暂守宛城。刘秀又命殷洪同着殷文、殷武父子三人同坚谭去接收南阳郡。殷洪到了南阳,数日接收完毕。邓禹下令把坚谭、魏岳、景丹、盖延、邹朱、邹标、张天胜、张天印八将,与南阳大兵一万,调至宛城,其余的南阳有多少兵将,全都留下归殷洪调遣,把守南阳。宛城的大兵屯扎约一万两千之众,大将共有十数余员。邓禹把宛城监狱中的罪犯,因为他们出力有功,全都编刘秀亲军。邓禹、刘秀同入大营,任光把弓箭铺的弓箭,装了十二辆大车,运至刘秀大营,献与刘秀。邓禹查清数目,收在军中使用。

这天邓禹升坐中军大帐,众将站立两旁,刀斧手、绑缚手、旗牌官两旁伺候,刘秀坐在帅案旁。邓禹说:“李忠听令。”李忠道:“在。”邓禹说:“李忠,你献了宛城,有此大功,本帅命你为军政司。”李忠磕头谢过元帅,退在一旁。邓禹又命李轨为总旗牌官,任光为中军官,二人磕头谢恩。邓禹又命景丹、盖延为前军战将,坚谭、魏岳为后军战将,邹朱、邹标为左军战将,张天胜、张天印为右军战将。又派军政司李忠将白水村的子弟兵编成元帅亲军。然后邓禹传令限三天,全军人马预备齐毕,第四天卯时祭旗,辰时起兵攻打胡阳。发放军情完毕,君臣等退帐。这三天之内,粮饷调动齐毕,刀矛器皿、锣鼓帐篷、旗幡标伞等项,整齐一新。

到了第三天夜间,全军人马就拔营起寨,拴扎车辆,摆设香案。刘秀与邓禹焚香跪倒,众将随着跪倒。刘秀口称:“皇天后土,过往神灵,我大汉朝自从高祖皇帝灭了秦楚以来,爱民有德。传至孝平皇帝,兵部大司马王莽盗窃神器,弑君篡汉,败坏纲常,四海不安。今有高祖九世玄孙刘秀,在南阳兴兵,率领忠勇将士儿郎,为国除奸,为民除害。但愿此去进兵讨贼,早日成功,使天下万民各守生业,惟赖神祇保佑,四时享祭。”刘秀站起身形,一声追魂炮响,刀斧手杀人祭旗,撤去香案。邓禹传令,命坚谭带兵五百,逢山开道,遇水搭桥,进兵胡阳。坚谭遵令,领兵去了。邓禹、刘秀在后督催大队,亦往胡阳前进。

却说坚谭率五百大队够奔胡阳,一路之上秋毫无犯,直抵胡阳城南。离城相差不到一里,列开队伍,坚谭在大纛旗下,勒马往胡阳城一望,见城之四围,群山围绕,城池坚固,上面旌旗飘摆,刀枪密布。城上有一员老将,金甲红袍,倚定护身栏,往下正在观看。书中暗表,此人正是胡阳守将韩滔。这韩滔久在戎行,如今刘秀大兵来至,因为城中兵微将寡,不敢迎敌,深守不出。坚谭在城外耀武扬威叫战,叫了半晌,城上兵将不理。坚谭性如烈火,忍耐不住,吩咐兵将攻城。五百儿郎往上鼓噪而进,城上灰瓶、石子往下乱打,打得坚谭的兵丁头破血出,筋断骨折。攻了三天,未能攻上城去。坚谭见伤了三四十名,不敢再攻,传令撤兵。坚谭刚往回撤兵,城中一声炮响,韩滔率领一千大兵从城内杀出。坚谭兵士一调头,不战自乱,被韩滔杀得五零四散。韩滔望见坚谭逃走,哪里肯放,后面苦苦相追。坚谭正往下败,正南方尘沙荡漾,旌旗招展,邓禹率领大军来至。韩滔不敢轻战,撤兵回城。邓禹传令安营扎寨,大队人马安营下寨,埋锅造饭,铡草喂马。邓大帅升帐发放军情完毕,坚谭进帐领罪,邓禹把坚谭申斥一顿,然后退帐。一夜无书。

次日天明,邓禹点齐了三千大队,三声炮响,冲出大营,杀奔胡阳城。兵将来至胡阳城南,炮声震动,两杆绿缎门旗开处,三千兵士列得一字长蛇阵,刘秀在闹龙纛旗之下,观敌暸阵。当中掌旗官高挑三军司命,邓禹压住了全军大队,一干诸战将众星捧月一般,拥护着元帅。众将往城上观看,莽军守城,十分严密。韩滔在敌楼之下,见刘秀兵将,队伍整齐严肃,兵将耀武扬威,仍然不战。邓禹命兵丁叫战不出,骂战不战。邓禹指挥人马攻城,兵将们各自奋勇当先,往上抢城,如同潮水似的拥至城壕下,人声呐喊,往上爬城。胡阳守将韩滔指挥兵将守城,矢石齐下,如同雨点相似,霎时间汉兵伤亡数十名。邓禹见城难取,传令撤兵回营。到了营中,发号施令完毕,退归寝帐。两下里各自小心,夜间无事。到了天明邓禹又去攻城,连着攻了三天,损兵折将,未能得手。

这日方交二更以后,刘秀在帐中与邓禹闲谈。刘秀问邓禹:“我兵粮少,碍难持久,胡阳城一时攻打不破,元帅有何妙计,可得胡阳?”邓禹尚未回答,后营门小校进帐,向元帅禀报:“后营门外来了一人,口称叫陈俊,有机密事求见元帅。”君臣二人并不知陈俊是何人也。邓禹命小校将他引进帐中,小校遵命。工夫不大,从外面带进一人,君臣观看此人身高足有九尺,膀大三停,身体魁梧,黑黑的面貌,粗眉大眼,鼻直口阔,短钢髯在腮边扎里扎煞,身穿短裤褂,足登靸鞋,像个樵夫模样。小校往旁一站,这人向邓禹施礼。邓禹问道:“你叫什么,来见本帅何为?”这人如此这般向元帅说明,刘秀君臣大悦,惊喜非常。

阅者要问这人说些什么?书中表明,此人姓陈名俊,住在胡阳城中,自幼爱惜棍棒刀枪,父母早丧,打柴为生,只有他胞姐,嫁与韩滔手下的旗牌官崔秀岩。不幸他姐丈病故,这陈俊投在韩滔部下,当一名什长,每月关下饷银,奉养其姐。他为人轻财重义,诚实有信,每日必得问候他胞姐。只因刘秀大兵来至,他为官差身不得自由,心中很觉着不安。这天夜间抽空,跑到家中看望他胞姐。他姐姐见了陈俊,问道:“城外何处兵将前来攻城?”陈俊说:“这是白水村刘秀的兵将。”他姐姐问道:“刘秀是何人也?”陈俊说道:“有说刘秀是大汉宗亲的,亦有说刘秀是汉太子的,亦有说刘秀是妖人的。”他姐姐说道:“王莽乃大汉国贼,弑君篡位,人所共知。自从他篡汉以来,天下分崩,群雄备占一方,闹得四海不安,足见上招天怒,下招民怨。上天示警,他的天下岂能久长?我每思汝在莽营吃粮为耻,今乘此时,何不献城降汉,弃暗投明?倘若大事成功,与汉太子共灭王莽,为民除害,你想如何?”陈俊道:“姐姐之命,兄弟不敢不遵,只愁事败,姐姐无人奉养。”他姐说:“你言之差矣。你乃堂堂男子之躯,何不为国除奸,为民除害?若能弃暗投明,建功立业,勿以我妇人为念。倘而不幸,愚姐愿舍身一死!”陈俊之意遂决,夜间乘机出城,来至汉营后营门,这才求小校往里回禀,他求见大帅。

及至邓禹在帐中,问他姓名和来意,陈俊便把他姐姐叫他弃暗投明、献城降汉的话说明,元帅如何不喜,刘秀怎么不欢?君臣惊喜非常。元帅问陈俊:“此城高大,韩滔据险而守,你如何献城投降呢?”陈俊献计道:“元帅若要得此胡阳不难,城中韩滔只有三千人马,元帅可以派将分为三队,每队或是一千,或是五百皆可,三队兵将轮流倒替攻城,昼夜不息。把城内兵将累得疲乏之际,我便在城上动手,白日只要纛旗一倒,夜间大灯笼坠下,便是俺陈俊得手,元帅的兵将亦就能够上城了。”邓禹说:“既然如此,汝可速归,打下胡阳立了功劳,本帅再保你实授官爵。”陈俊说声:“谨遵帅令。”走出帐去,离了大营,回归城中去了。暂且不表。

却说次日清晨邓大帅升坐中军大帐,便派坚谭、魏岳、景丹、盖延四将,各带一千儿郎,分为四队,白昼间两队,夜间两队,轮流倒替,虚张声势,假意攻城,使敌人昼夜不息,劳疲为止。四将遵命。坚谭点齐了千数儿郎,响炮擂鼓,呐喊杀声,杀奔胡阳城。城上兵将飞报韩滔,韩滔不知是计,以为敌人真来攻城呢,立时亲身上城指挥兵将。韩滔在城上往下观看,灰瓶、石子往下一阵乱打,弓弩齐发,汉兵早退出数丈多远。城上刚止住动静,城下汉兵便进兵攻城。城上只要放箭抛打灰瓶,汉兵就退,如是者三次。天光将至正午,一阵锣响,坚谭率兵撤退归营。韩滔见汉兵走后,吩咐兵将用早饭吧,饭将到口,还没有吃到肚内,魏岳就率领第二队汉兵呐喊杀声来至城下。城上的兵将不能用饭,只好守城。魏岳三进三退,城上受了三回辛苦。天色将黑,汉兵鸣金撤退。城上兵将饥饿难挨,赶紧用饭,将吃了半饱,就听见咕咚咚三声炮响,城下一片火光照耀如同白昼,汉兵来至城下。莽军累了一天啦,吃喝不安,真是叫苦不迭。景丹率领汉兵在城下闹了半夜,方才撤兵。景丹走后,盖延率兵又至。整整两天一夜,城上的莽军可就受不了了,困得他们前仰后合,站立不住,就是韩滔个人亦是觉得力尽筋出,疲乏得不得了。

这天夜间,景丹率兵在城下正然指挥兵丁,忽进忽退,假意攻城,陈俊在城上看见韩滔坐在敌楼之下,困得支持不住,直盹儿。陈俊认为机会已到,过去就是一刀,嗑哧一声,斗大的人头落在城上。陈俊跟着三刀两刀,将灯笼杆砍断。灯笼往下一掉,景丹看见了,知道大事成功,吩咐兵将攻城,许进不许退。汉兵往上爬城之际,城上面因为陈俊与城上兵将动了手,自家兵将乱在一处,汉兵乘机爬上城去。陈俊大声喊道:“韩滔已被杀死,莽贼不日可灭,汝等不降,岂不白白地送了性命?”莽军无主,又兼陈俊之勇,汉兵杀至城上,莽军走投无路,纷纷弃械投降。汉兵将城门开放,景丹入城。盖延后队得报,亦率领兵将飞奔入城。到了天明,大事已定。东西南北四门内汉兵把守着,景丹、盖延、陈俊在军中布置一切。

元帅得报胡阳城到手,与刘秀带了五百儿郎入城,查点库银仓粮,收编降军,出榜安民。然后众将报功,刘秀封陈俊中领军中军战将,并厚赐其姐。一日之间,诸事办理完毕。邓禹派将暂守胡阳城。因为汉兵利于急战,未至天明,邓禹就率领全营大队,拔营起寨,进兵棘阳去了。

这天,大队人马来至棘阳,离城不到三十里,采勘吉地安营扎寨。挑壕沟,堆土垒,栽埋鹿角、铁蒺藜;立营门,设旗杆,立刁斗;铡草喂马,埋锅造饭。元帅升坐中军大帐,点名过卯,发放军情。诸事完毕,君臣退归寝帐。一夜无书。

次日清晨早起,邓禹传令早餐战饭。全军战将吃完了战饭,邓禹传令点兵三千,攻打棘阳关。军中掌号,点齐了人马,刘秀、邓禹君臣二人,帐外拢丝缰,认镫扳鞍,上了坐骑,率领众将,三声炮响,冲出大营。人似欢龙,马似飞虎,旌旗飘摆,浩浩荡荡,杀奔棘阳关。正是:军中三声炮,遍地绣旗摇。儿郎杀声喊,战将胆气豪。大队人马往前走着,望见棘阳关啦,邓大帅吩咐:“列阵。”一声炮响,两杆绿缎色门旗开处,三千大兵二龙冲水式,把阵列开。当中帅纛旗下,元帅邓禹怀抱令旗压住了全军大队,一干众将左右围绕,好不威严。

君臣往棘阳关一看,三声炮响,冲出一支人马。一对素缎色门旗左右一分,约有三千之众,遍打黄旗,列得一字长蛇阵。当中挑起一杆大旗,三丈标杆,葫芦银顶素缎色,红火焰儿,大红飘带,旗上绣着一行小字,是“棘阳关守将”,当中斗大的“岑”字。刘秀君臣见这支人马整齐严肃,盔甲明亮,十分威武。两军人马把阵势列开,从王莽军中出来一员战将。刘秀君臣见此人跳下马够八尺之躯,长得猿臂蜂腰,双肩抱拢,面白如玉,眉似漆刷,目若朗星,鼻如悬胆,四字方海口,约有二十岁往外。戴一顶九头狮子闹银盔,银抹额二龙斗宝,顶门上一朵绒球突突乱颤。九曲簪缨贯顶,四指宽勒颔带密排银钉,包耳护项。内穿一件素缎色蟒袍,锦簇簇,花绒绕。外挂一副亮银甲,挂甲环暗分出水八怪,勒甲绦九股攒成,巧系蝴蝶扣。四杆素缎色护背旗,上绣飞老虎,周围走金边踏金线,飘带上悬挂紫金铃。胸前悬挂护心宝镜,肋下佩带昆吾剑,绿鲨鱼皮鞘,银什件,银吞口,素绒绳灯笼穗儿。狮蛮带腰间串,三折倒挂鱼禢尾,天蓝色软战裙,妆金钉攒成莲花瓣,翻卷荷叶边。大红中衣,足登虎头战靴,胯下白龙马,鞍镫嚼环鲜明。左弯弓,右装箭,暗带镖囊,精神百倍,耀武扬威,马似欢虎,鬃尾乱甩,踢踏咆哮。刘秀君臣们看见这员战将,都暗暗地夸奖。忽听他在疆场上,高声喊喝:“汉兵汉将听真,今有天凤皇驾前武状元岑彭在此,有不惧死者,疆场速来纳命!”刘秀一听岑彭二字,忽然想到当年在武科场曾见过岑彭,暗道:不好,今天可遇见劲敌了。

书中暗表,这岑彭在长安城中了武状元之后,王莽非常重视,榜下即用为棘阳关守将之职。岑彭想着大汉朝已然亡了十年之久,是绝不能二次复兴,自己的娘亲居孀守寡,把个人栽培大了,母因子贵,自己要做了大官,老太太岂不是太夫人了吗,亦可以跟着自己享几年富贵。岑彭便高高兴兴谢恩之后,到棘阳上任了。到了任上,与卸任的官员彼此接收完毕,先具折呈奏接印诸事,出榜安民,然后拜会亲友。这其中的事儿,暂且不能细表(请注意后文书)。岑彭自从到任,训练三军,约束部下,军民相安,人民很是感激于他,如今他正在得意之时。阅者请想,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为的什么?只图把功名弄到手中。他中了状元,论功名天下第一,怎不称心?有了功名指望做官,榜下即用棘阳关守将,又是一宗称心的事儿。他是棘阳关的人,又做本地的大官,功名显达,愈发得意。现下刘秀的大兵一到,岑彭要在此时报效王莽,等着刘秀大兵城南扎营。岑彭一面缮写折本奏禀王莽,把灰瓶、石子、滚木等项运到城上,把城守得铁桶相似。直等到汉兵杀至城下,他才点兵一千出城迎敌。

两军人马把阵势列开,岑彭便不派将,亲自出马阵前叫战。邓禹问道:“哪位将军阵前临敌?”大将魏岳手使大刀拍马直临阵前,与岑彭通报名姓。岑彭大刀一举搂头砍,魏岳用刀往上拦,岑彭扳回刀头,献刀,魏岳磕用刀杆。二马错镫,岑彭使了个“侧跨雕鞍抹丘斩”,魏岳招架不及,嗑哧一声,一颗人头顺刀落地,尸横马下,那魏岳的马亦就落荒而去。岑彭队中擂动得胜鼓。汉兵见魏岳一合未走,命丧岑彭刀下,全军皆惊。邹朱不服,手使长枪扑奔疆场,高声喊道:“岑彭,尔有何能,如此逞强!”递枪就扎,岑彭用刀往外一磕,邹朱往回一撤枪。说书迟,真事快,岑彭大刀顺水推舟,直奔邹朱肚腹,邹朱用枪往外一拦,岑彭与他二马错镫,大刀真快,磨盘一转,嗑哧一声,把邹朱的头盔削去,吓得邹朱亡魂皆冒,顺着脑皮往下直流血,败回阵中。接连着岑彭连胜三阵,怒恼了任光。

任光手持金装锏,坐下黄骠马,到了阵前,与岑彭通过名姓,二人齐催坐马,各摆军刃,杀在一处。两国人马队里擂鼓助威,兵丁摇旗呐喊。二人马打盘旋,杀了五六个回合,不见输赢,真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岑彭见任光双锏招数纯熟,并无破绽,料难取胜,虚砍一刀,拨马便走。任光哪里肯放,在后便追。俩人跑出没有多远,岑彭把刀交与左手,右手掏镖,任光不知。阅者要问岑彭带着镖,任光怎会不知道呢?武人带的这镖,叫暗器,要是看得出来,那就不是暗器啦,叫明器了。别比戏台上唱武生的带的那个镖囊,好像卖报的那个报口袋似的,是叫听戏的座儿看的。再者说,在汉时会使这种暗器的人还少呢。任光忽见岑彭一抖手,打出一支镖,说时迟,那时快,往后一仰,人的后脊梁沟儿正躺在马屁股上,嗖的一声,这镖就从任光身上过去了。任光刚一直腰儿,二支就到了,任光多好的把式,亦来不及了,微一闪身,噗哧一声,就打在肩头之上。任光疼痛难忍,拨马往回跑。邓大帅在队中看见,令旗一指,唿喇一声,全军人马往前一扑,要搭救任光。岑彭趁着此时,率兵冲杀过来,两军杀在一起。战以气胜,汉兵连连败阵,军心摇动,被岑彭的兵将大杀大砍,抵敌不住,败将下来。岑彭追杀一阵,便率兵回去。岑彭这支人马,总算鞭敲金镫响,人唱凯歌还。他率领人马回归棘阳城,暂且不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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