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六日早发潭溪，夜登云谷，翌旦赋此

潭溪，在福建崇安县五夫里，朱熹在父亲去世后，迁居到这里。云谷，在福建建阳县芦山峰顶，地高气寒，上多飞云，朱熹爱其幽邃，称为云谷。诗中所写，并不是对山中胜景的观赏，而是寻求面对胜境的感受，指出要达到目的，决不可逃避攀登的艰险，其意和王安石的《游褒禅山记》相同。但朱熹没有像王安石那样就此大发议论，诗中通过形象地描绘途中的经历，多方面进行烘托渲染，最后才以结句点明主题，寓说理于抒情状物之中，在形式上显得比较凝炼。

怀山不能寐，中宵命行轩。亭午息畏景，薄暮登危峦。峻极逾百磴，萦纡欲千盘。行行遂曛黑，月落天风寒。羽人候中途，良朋集林端。问我何所迫，而尝兹险艰。疲劳既云极，饥渴不能言。投装卧中丘，幸此一室宽。怒号竟永夕，客枕无时安。旦起辟幽户，竹树青檀栾。惊喜非昔睹，披寻得新观。淹留十日期，俯仰有余欢。寄语后来子，勿辞行路难。

【翻译】

我思念着山中的胜景，

辗转反侧，不能安眠；

急迫的心情难以按捺，

半夜就起身驱车向前。

为了躲避灼人的烈日，

中午只得作暂时停歇。

待到傍晚，夕阳西下，

才去攀登高耸的山峦。

上百级石阶多么险峻，

曲折的山路往复盘旋。

我一刻不停向上攀登，

夜色渐渐将景物遮掩。

月亮已从天幕中消失，

呼啸的山风凛冽生寒。

道士在途中热情相候，

朋友聚集在丛林之边。

问我究竟受什么驱迫，

定要经历这样的险难？

我只觉劳累到了极点，

又饥又渴，难以答言。

扔下行李在山中睡下，

庆幸还能有一室安眠。

山风竟整夜奔驰呼啸，

卧床一刻也不得安闲。

清晨推开昏暗的门户，

竹林是那么青翠娟妍。

这是从未见过的景象，

一阵惊喜涌上了心间。

披开丛林去四处寻找，

美景在眼前不断出现。

与朋友山中聚会十日，

随时随地都令人心欢。

通过这次难忘的游历，

我真心向后来人奉劝：

如果你想要寻求胜景，

就不可躲避途中的艰险。

1. 羽人：神话中的飞仙，后称道士为羽人。
2. 檀栾：秀美貌，多形容竹。
3. “淹留”句：《史记·范雎蔡泽列传》载，秦昭王与平原君书：“寡人愿与君为十日之饮。”后用以指朋友暂住欢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