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浣溪沙(缥缈危楼紫翠间)

苏轼词 作者:姜红雨(选注),马大勇(选注)注


浣溪沙

自杭移密守〔1〕,席上别杨元素,时重阳前一日。

缥缈危楼紫翠间〔2〕。良辰乐事古难全。感时怀旧独凄然。  璧月琼枝空夜夜,菊花人貌自年年〔3〕。不知来岁与谁看。

【注释】

〔1〕“自杭”句:由杭州通判改知密州。守,知州。

〔2〕“缥缈”句:指在山间楼上与杨元素告别。缥缈,隐约高远貌。危,高。紫翠,紫云翠峰。

〔3〕“璧月“二句:分别化用陈后主曲词:“璧月夜夜满,琼树朝朝新。”唐戎昱句:“菊花一岁岁相似,人貌一年年不同。”

【评析】

本篇《全宋词》题名“菊节”,此题据元人叶曾《东坡乐府》。据此题,则与上篇作于同时。席上言别,意旨单纯,本无需赘语,但值得借此说说“豪放”的问题。

自明代张alt《诗余图谱》提出“豪放”、“婉约”二分法后,一方面风靡天下后世,一方面物极必反,也有相当多的学者试图翻“豪放”之案。他们提出,苏轼词真称得上“豪放”者其实仅寥寥数首而已,即便“大江东去”那一首千古绝唱也因为有“人生如梦”的衰飒而被摈弃于“豪放”门外。这些提法对于我们理解苏轼词的审美风格的多样性当然是有很大益处的,问题在于:如何界定“豪放”?是不是只有符合自己“豪放”标准的才称得上“豪放”呢?

我以为,“豪放”二字可以理解得通透一些,宽敞一些。它理应在于神而不在于貌,在于气而不在于语。《许彦周诗话》引林艾轩论苏黄诗曰:“丈夫见客,大踏步便出去,若女子便有许多妆裹。此坡、谷之别也。”这种“大踏步便出去”的态度和神采才是“豪放”的真意所在。只消不扭捏,不“妆裹”,那么“卷起千堆雪”、“一蓑烟雨任平生”固然是豪放,其实“牛衣古柳卖黄瓜”、“三分春色,二分尘土,一分流水”、“明月几时有”、“天涯何处无芳草”又何尝不豪放?本篇的“不知来岁与谁看”自然挺健,又何尝不豪放呢?

从此意义上讲,张alt的“二分法”正如太极之阴阳,只要理解得包容些,还是足称不刊之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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