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租行

“效王建”乐府组诗之四，四首中以此篇最优秀，字里行间充溢着农家的血和泪。里正催租是虚，借机勒索是实。他软硬兼施，机诈善变，死皮赖脸，活脱一副无赖相，终于夺取了农家最后一点血汗钱，堪谓敲骨吸髓。作品用笔极其洗炼，诗共八句就生动地描叙出里正催租勒索的全过程。有中心事件，有人物，有细节，有对话，犹如一幕短剧。文思跳跃而脉络不断，内蕴极沉厚，给读者留下充分想象余地。语言平易浅显，富于表现力。

输租得钞官更催，踉跄里正敲门来。

手持文书杂嗔喜：

“我亦来营醉归尔！”

床头悭囊大如拳，扑破正有三百钱：

“不堪与君成一醉，聊复偿君草鞋费。”

【翻译】

明明交完赋税拿到收条，

官府还要催租不肯轻饶。

里正一路七歪八斜急跑，

狠狠地把农家柴门来敲。

里正把收条瞧了又瞧，

气恼顿时换成了贼笑：

“我来哪是把租要，

无非想求一醉罢了！”

床头的钱罐拳头般大小，

打破一看，实在寥寥；

整整三百文，

不多也不少：

“不成敬意钱太少，

不够您一顿醉饱。

您为公事东奔西跑，

买一双草鞋聊补辛劳。”

1. 输：输送，交纳。钞：官府收到租税后发给农民的凭证。

2. 踉跄（liàng　qiàng亮枪去声）：走路不稳，跌跌撞撞、歪歪斜斜的样子。里正：地保之类的公差，负责催督赋税诸事。在宋朝，里正一役大都由中小地主和殷实户担任。

3. 文书：即指纳赋已毕的凭证。嗔（chēn琛）：发怒，生气。

4. 营：图谋。尔：罢了，语气词。

5. 悭（qiān千）囊：一种陶制的用以储蓄零钱的罐子，亦名“扑满”。它腹大口小，钱满时击破取钱。下句的“扑破”，即谓打破。

6. 草鞋费：犹言辛苦费，是“小费”的一种婉转之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