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宗經第三

文心雕龙译注疏辨(套装共2册) 作者:张灯 著


宗經第三

三極彝訓,其書言“經”。“經”也者,恒久之至道,不刊之鴻教也(1);故象天地、效鬼神、參物序、制人紀,洞性靈之奧區,極文章之骨髓者也(2)。皇世《三墳》,帝代《五典》,重以《八索》,申以《九丘》,歲歷緜曖,條流紛糅(3)。自夫子删述,而大寶咸耀。於是《易》張《十翼》,《書》標“七觀”,《詩》列“四始”,《禮》正“五經”,《春秋》“五例”(4)。義既極〔埏〕乎性情,辭亦匠於文理,故能開學養正,昭明有融(5)。然而道心惟微,聖謨卓絶,牆宇重峻,而吐納自深;譬萬鈞之洪鍾,無錚錚之細響矣(6)

闡述天地人三者常理的,我們稱這樣的書叫做“經”。所謂“經”,講的其實都是恆久不變的至道,不可更易的鴻教。因而,它既是能夠把握天地規律,驗證鬼神啓示,參究物類品序,制訂人間綱紀的典章,又是洞察人類心靈奧秘,探測文章典籍精髓的著述。三皇之世的《三墳》,五帝時代的《五典》,再加上述說八卦的《八索》,記敍九州的《九丘》,都已經年代綿遠,意蘊曖昧,條分流散,錯雜紛呈。自從經過孔子的删訂闡發,傳下來的經書便堪爲珍寶,全都閃爍著耀眼的光彩。就這樣,《易經》的申述出現了《十翼》,《書經》給察世標示了“七觀”,《詩經》傳歌詠列出了“四體”,《禮經》爲禮節規定了“五儀”,《春秋》談寫作分敍了“五例”。正由於經書的內容既契合人性的陶冶,文辭的敍寫又工於爲文的原理,因而能夠開啓學智,培養正氣,文昭章明,傳之長遠。雖說“道”的含蘊精微而且深奧,但聖人的智慧則又顯得卓絕無倫。聖人及其經典,有如牆宇高峻的深宅巨院,吞吐容蓄自然格外的深廣;又好比是撞擊力重萬鈞的洪鐘,絕對不會有錚錚作響的細聲了。

【註釋】

(1)本篇題爲“宗經”,論寫作應宗從師法經書。宗,根本。宗字與上篇“徵”字意相近,皆任動詞。 三極:即三才,指天、地、人。彝訓:常訓,常道。彝即常,指普通的、日常的。 至道:至高無上的道理。 刊:削。不刊即言不可磨滅,難於更易。鴻教:偉大的訓導。鴻,大。經書最初的稱名,本指常道。這裏又稱“至道”、“鴻教”,其實是劉勰的評價。

(2)象:凡形於外者皆曰象。這裏的“象”字任動詞,指取象、取法,引申可解作把握意,正與下文表主體主動行爲的“效”、“參”、“制”等語字相協。 效:效驗。 參:參預。物序:物類品序,即指其規律。 洞:深察。奧區:奧秘幽深的區域,這裏指人類心靈。 極:窮盡。骨髓:這裏喻寫作的精要。者也:表判斷,意在說明經書是怎樣的著作。自“‘經’也者”至“者也”,實爲一完整句,“至道”、“鴻教”明經書性質,分號後“象天地”云云言經書功能。

(3)皇世:指三皇時世。三皇一般指伏犧、神農、黃帝。《三墳》:相傳爲三皇時書。墳,大道。 帝代:謂五帝時代。五帝一般指少昊(hào)、顓頊(zhuān xū)、高辛、唐堯、舜(三皇五帝據孔安國《尚書序》說)。《五典》:傳爲五帝時書。 重:再加的意思,下文“申”字義同。《八索》:相傳是關於八卦的書。索,探索。 《九丘》:相傳爲講九州地理的書。丘,一本作“邱”。 緜曖:久遠而不明。 條流:樹的枝條和水的支流。紛糅:紛紜繁雜。

(4)删述:删改整理。 大寶:最有價值的珍寶,喻孔子删訂的經書。 張:張開,這裏指申述,發揮。《十翼》:見《原道》註(11)。 標:標出,顯現。《七觀》:《尚書大傳》說孔子以爲可以從《尚書》某些篇章中觀義、觀仁、觀誠、觀度、觀事、觀治、觀美,故稱。 列:分列,陳列。“四始”:《詩經》中有國風、小雅、大雅、頌四個部分,稱爲“四始”。 正:確立,制訂。“五經”:這裏專指《禮記·祭統》中說的“五經”,也即五種禮儀。鄭玄註:“禮有‘五經’,謂吉禮、凶禮、賓禮、軍禮、嘉禮也。” “五例”:見《徵聖》註(14)。

(5)極:據宋本《御覽》,應校作“埏”,音shān。原意爲以水和泥,借指教育作用。這裏謂“埏乎情性”,“埏”字應爲陶冶意。有的校註本校作“挻”,也不。鄭珍《說文新附考》:“埏乃挻、梴別字。” 匠:指匠意,謂善於掌握。 開學:開啓學智。 有:又。融:長。

(6)道心:指“道”的基本精神。 謨:謀議,這裏指智謀。 牆宇:喻聖人學問道德。《論語·子張》:“夫子之牆數仞”。古以八尺爲一仞。重峻:重疊而高峻。 吐納:指吞吐量。這裏以屋宇容量,喻聖人言論著述的含蘊。 鈞:古三十斤爲一鈞。洪:大。鍾:古樂器,與“鐘”字古相通。 錚錚:金屬聲,指細聲。這裏爲頌讚聖人及其著作,劉勰作了兩重比喻。

夫《易》惟談天,入神致用,故《繫》稱旨遠辭文,言中事隱;韋編三絕,固哲人之驪淵也(7)。《書》實記言,而訓詁茫昧,通乎《爾雅》,則文意曉然(8),故子夏歎《書》,“昭昭若日月之明,離離如星辰之行”,言昭灼也(9)。《詩》主言志,詁訓同《書》,摛風裁興,藻辭譎喻,溫柔在誦,故最附深衷矣(10)。《禮》以立體,據事剬範,章條纖曲,執而後顯,採掇生〔片〕言,莫非寶也(11)。《春秋》辨理,一字見義,五石六鷁,以詳略〔備〕成文;雉門兩觀,以先後顯旨;其婉章志晦,諒以邃矣(12)。《尚書》則覽文如詭,而尋理即暢;《春秋》則觀辭立曉,而訪義方隱。此聖人〔文〕之殊致,表裏之異體者也(13)。至根柢槃深,枝葉峻茂,辭約而旨豐,事近而喻遠(14)。是以往者雖舊,餘味日新,後進追取而非晚,前修文〔久〕用而未先,可謂太山徧雨,河潤千里者也(15)

《易經》惟談天道,出神入化,又致實用,所以《繋辭》稱它旨意深遠,講究文飾,言語中肯,事理隱微;孔子讀《易》,韋編三絕,説明它本來就是聖哲求索的深潭寶庫。《尚書》據實記言,文字的讀解卻艱奧難訓,但祇要通曉《爾雅》,文意則仍然是可以明白無的,所以子夏讚歎《尚書》說,“燦燦的如日月一樣的光亮,歷歷然像星辰一般的排列”,可見它的意思原本還是明亮顯豁的。《詩經》重在抒情言志,訓釋的難度類乎《尚書》,但它展現風雅詩體,採用比興手法,辭藻華麗,比喻奇妙,讀起來風格溫柔,因而最適宜於抒發内心的深切情懷。《禮經》專司禮儀體式,依事制訂章程規範,條例細密而又詳盡,執行起來自然能收到顯著的功效;從中採摘片言隻語,也無不顯得極其的寶貴。《春秋》辨析事理物理,常用一字見出含義,“五石六鷁”的記載,以詳盡完備的敍述構成文句;“雉門兩觀”的排列,又以先主後次的順序顯現輕重;它文筆婉曲,敍寫隱蔽,確已算得是深邃已極的著作了。《尚書》的文字讀起來似乎詭奧,弄通道理之後則又覺得明白而暢達;《春秋》的話語雖說一看即知,體察意蘊卻又感深微隱奧。這就恰好證明,聖人的著述各有其獨特的情致,從文辭到內容因而也就有了不同的體例。如若作個比喻,則經書都是大樹,根盤柢深,枝高葉茂,言辭簡約且能旨蘊豐厚,舉事淺近卻又寓意深遠。因此,它們儘管都是往昔之作,似給人以經典已舊的感覺,但閱讀中仍可以餘味無窮,且不斷會産生出新的啓悟。後學者汲取滋養,未必能說爲時過晚;前輩人習用已久,也並非一定先得要領。可以說,經書就如像那遍降雨霖的泰山,又彷彿是滋潤千里的黃河了。

【註釋】

(7)天:指天道。 入神致用:語本《易·繫辭下》:“精義入神,以致用也。”謂《周易》闡發精微,且可致用。 “旨遠辭文”二句:《繫辭下》原文是:“其旨遠,其辭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隱。”“中”謂切中、恰當,“隱”指隱微、深奧。 韋編三絶:韋,硝熟後柔韌的皮條,古人用以編聯簡册。史載孔子晚年好《易》,曾讀得韋編三次斷絕。見《史記·孔子世家》。 驪(lí)淵:《莊子·列禦寇》:“夫千金之珠,必在九重之淵,而驪龍頷(hàn)下。”這裏以驪淵喻深潭寶庫。

(8)訓詁:唐寫本作“詁訓”。詁,解釋古語或方言;訓,解說字詞的意義。訓詁謂對古書文字的解釋。 《爾雅》:我國最早解釋字義的工具書。

(9)“子夏歎《書》”三句:子夏,孔子的學生。《尚書大傳》:“子夏對曰:《書》之論事也,昭昭如日月之代明,離離若星辰之錯行”。昭昭,言明亮;離離,原也指光亮,這裏狀歷歷分明貌。 灼(zhuó):明亮。

(10)摛(chī):發布。裁:製。這裏形容《詩經》的創作,謂展現風雅頌各體,取用賦比興手法。 藻:文采。譎:奇異莫測。藻辭譎喻即謂辭有文藻,喻比奇妙。 温柔:《禮記·經解》:“温柔敦厚,詩教也。”這裏指《詩經》的格調。

(11)《禮》:《周禮》、《儀禮》、《禮記》都可稱《禮》,合稱“三禮”。據“立體”、“剬範”的說法,這裏的“禮”字或應統指三禮,因爲三著都是談禮制的。體:指禮的體統、體制。 剬:即古“制”字。 纖曲:細密詳盡,言條例細微衆多。《禮記·中庸》:“禮儀三百,威儀三千。” 掇(duō):取。生言:唐寫本作“片言”,當據改。

(12)五石六鷁(yì):《春秋·僖公十六年》:“隕石于宋五。……六鷁退飛過宋都。”鷁,鳥名。 詳略:據《御覽》校作“詳備”。據《公羊傳》解釋,先聞聲,後見石,數之有五;再又見六鳥,視之爲鷁,細察爲退飛。文字雖簡,卻是清楚完整的記述,故劉勰稱“詳備成文”。 雉(zhì)門兩觀:《春秋·定公二年》:“雉門及兩觀災。”雉門,魯宫南門;兩觀,宫門外左右兩側的樓臺。這次火患,受災的主要是兩觀,但雉門比兩觀重要,記敍於是先列“雉門”後及“兩觀”,以顯主次輕重。劉勰舉此二例,說明《春秋》行文極爲講究。 婉章志晦:即《春秋》五例中的兩條:“二曰志而晦”,“三曰婉而成章”。 諒:確實。以:通“已”。唐寫本正作“已”。邃:深邃。

(13)詭:奇異,含深奧意。 訪義:探尋意蘊。 聖人:唐寫本作“聖文”,宜據改。殊致:與他人不同的、特異的情致。

(14)柢:樹根。槃:同“盤”,環繞,盤曲。

(15)後進:後來學人。 前修:前賢。文用:據唐寫本校爲“久用”。 太山:即泰山。徧:同“遍”。 河:指黃河。《公羊傳·僖公三十一年》:“不崇朝而徧雨乎天下者,唯泰山爾。河海潤于千里。”這裏盛讚經書内容豐實,取之不盡而用之不竭。

故論、說、辭、序,則《易》統其首(16);詔、策、章、奏,則《書》發其源(17);賦、頌、謌、讚,則《詩》立其本(18);銘、誄、箴、祝,則《禮》總其端(19);紀、傳、銘〔盟〕、檄,則《春秋》爲根(20)。並窮高以樹表,極遠以啓疆;所以百家騰躍,終入環內者也(21)。若稟經以製式,酌雅以富言,是仰〔即〕山而鑄銅,煮海而爲鹽也(22)。故文能宗經,體有六義:一則情深而不詭,二則風清而不雜,三則事信而不誕(23),四則義直〔貞〕而不回,五則體約而不蕪,六則文麗而不淫(24)。揚子比雕玉以作器,謂五經之含文也(25)。夫文以行立,行以文傳,四教所先,符采相濟(26)。勵德樹聲,莫不師聖;而建言修辭,鮮克宗經(27)。是以楚豔漢侈,流弊不還,正末歸本,不其懿歟(28)

(至於說到文體,經書則又是門類有別,各有司職的。)論、說、辭、序,《周易》統領其首;詔、策、章、奏,《尚書》爲其源頭;賦、頌、歌、讚,《詩經》已立其本;銘、誄、箴、祝,《禮經》創其始端;紀、傳、盟、檄,則《春秋》應爲其根。綜而述之,所有經書一概都是義理深邃,窮極高遠,開拓思疆,可以樹爲典範的著述。後來出現的諸子百家龍爭虎鬥,極其活躍,但之所以無法獲得超越,原因也就在於它們最終仍未能跨出經書所述的範圍。設若依據經書而制定體式,參採雅言以豐富辭語,這正好比是倚山煉銅,煮海爲鹽,算是找到了爲文的正途。所以,寫作能夠宗從經典,文章便有六大優長:其一是感情深摯而不虛浮,其二是風教清純而不駁雜,其三是舉事信實而不悖謬,其四是義理正確而不歪邪,其五是體例簡約而不繁蕪,其六則是文辭華麗而不過分。揚雄曾經用雕玉成器的比喻,借以說明“五經”所蘊含的文采。文章要靠德行樹立,德行又借文辭傳世,孔門“四教”以文爲先,文、行、忠、信互相配合,這就有如美玉和彩紋並存,總能相得益彰的道理是一樣的了。後人勵行德操,樹立美名,無不知道要師從聖人;可是在著述文章,修潤言辭方面,卻很少有人能效法經典的。因此,《楚辭》趨向於豔麗,漢賦偏重於鋪排,流弊傳布四方,積重已經難返。如果能糾正偏差,回歸宗經的正途,那豈不是佳美已極的事情了嗎?

【註釋】

(16)論、說、辭、序:四種文體。本書《論說》篇論及論、說二體,辭、序則無專論。 統:總領。劉勰認爲《繫辭》、《說卦》、《序卦》等有論理的性質,故稱“《易》統其首”。

(17)詔、策、章、奏:四種有關政事的文體。詔、策上對下,章、奏下告上。本書《詔策》、《章表》、《奏啓》諸篇專論這些文體。《尚書》實爲記言論事之文,所以說“《書》發其源”。

(18)賦、頌、謌、讚:賦爲鋪敍的韻文,頌爲歌功頌德的韻文,謌同“歌”,讚則是頌的變體。本書《樂府》、《詮賦》、《頌讚》等專論此四體。 《詩》立其本:《札記》:“謂《詩》爲韻文之總匯。尋其實質,此類皆敷情之文。”

(19)銘、誄(lěi)、箴(zhēn)、祝:銘是刻於器物記功或自警的作品,誄爲哀悼之文,箴乃告誡規勸之作,祝即禱告神明的文字。本書有《銘箴》、《誄碑》、《祝盟》各篇專予論述。因這四體與禮儀制度關聯密切,故曰“《禮》總其端”。

(20)紀、傳、銘[盟]、檄:紀,大事記;傳,傳記;“銘”應據唐寫本校作“盟”,指會盟的誓辭;檄,徵召聲討的文書。本書《史傳》、《祝盟》、《檄移》專論上述諸體。史著《春秋》性質與之相同,故稱其爲四體之“根”。

(21)並:一概,一律。樹表:樹立標範。表即“標”。 啓疆:開拓疆域,指思疆,也指創作領域。 百家騰躍:謂戰國時的百家爭鳴,龍騰虎躍。 環内:圈内,指諸子思想未能超越經書闡述的範圍。

(22)禀經:禀承經書的規範。 酌雅:斟酌取用雅正的言辭。 仰山:仰,唐寫本作“即”,靠近的意思。宜據改。

(23)體:身體,本體,這裏可直接訓指文章本身。六義:義,宜也,善也;“六義”即言六項優長,不可與《詩經》的“六義”相混同。 詭:詭異,這裏指虚假。 風清:指風教清純。有的解作“風格清新”,恐未妥。六條優長之中,五、六兩條方涉及體例和格調,前四條都應指内容而言。 誕:虚妄,荒誕。

(24)義直:據唐寫本,應校作“義貞”,貞即“正”。回:邪僻,與“貞”字反義對舉。 體約:指體例簡約。蕪:繁縟蕪雜。 淫:過度。

(25)揚子:揚雄,字子雲,西漢末年辭賦家,又著有《太玄》、《法言》、《方言》等。其《法言·寡見》篇曰:“玉不彫,璵璠(yú fán)不作器;言不文,典謨不作經。”

(26)文:文辭。行:德行。 四教:《論語·述而》:“子以四教:文、行、忠、信。”“文”列其首,故稱“所先”。 符采:玉的紋理光彩。濟:助,相濟即相得益彰意。這裏以玉爲喻,旨在說明經書的文質相配。

(27)勵:唐寫本作“邁”。勵、邁都訓勉,行。 鮮:少。克:能。

(28)楚:指楚辭。漢:指漢賦。侈:鋪張。 末:與“本”相反,指偏差。 懿:美。“不其懿歟”的“其”字,於句中任副詞,表反詰,相當於“難道”。又可任無義助詞。就這裏的語氣看,視作表反詰的副詞應爲勝。

贊曰:三極彝道,訓深稽古(29)。致化歸〔惟〕一,分教斯五(30)。性靈鎔匠,文章奧府。淵哉鑠乎,羣言之祖(31)

總之,經書闡述的是三極常規,義理深奧能鑒古而察今。實施教化目的同一,分而述之則列爲“五經”。它們是陶冶性靈的鎔爐,又是指導寫作的寶庫。多麽的深刻,又多麽的光彩,經書是一切文章的始祖!

【註釋】

(29)三極彝道,訓深稽古:有校註本“道”“訓”互乙,文本作:“三極彝訓,道深稽古。”表意其實是一樣的。 稽:考察。“稽古”有兩種解釋。一指稽考古道,如《尚書》典、謨諸篇以“曰若稽古”開頭,皆取此意。二指稽考古事,包括硏習古籍等項。這裏句中主詞省略,實指經書,其稽考的自應是古道,即言鑒古而察今。本書《史傳》篇又云,要使史職之人“博練於稽古”,則又顯指掌握好稽考古事的各種技能。

(30)致化:致,達到;化,指教化。歸一:唐寫本作“惟一”,是,與下文“斯五”對。 斯:則。五:指五經。

(31)性靈:指人的精神。鎔匠:鎔冶金屬的工匠,這裏指鎔爐。 奧府:即言寶庫。奧,深。 鑠(shuò):通“爍”,閃光。有的註本訓美,不。《方言》說,美目姣好“宋、衛、韓、鄭之間曰‘鑠’”,訓美實也從美目閃光的原意中引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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