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南风吹
A South Wind
【页39眉注:肮脏的20年代之污浊文学。】
“或许,”半途哥说,“还有人愿意献上一曲。”
“我来,”三十来个人同声高喊。只不过其中一位喊声更大,在别人有所动作之先,已步入房屋中央。是个留着胡须的男子,除了一件红衬衫,和鳄鱼皮做的一条遮羞布,再什么也没穿。他突然开始击打非洲手鼓,一面低吟,前后扭动他那精瘦精瘦的半裸躯体,盯着众人,眼睛就像两块灼烧的炭。这次,约翰一点都没见到海岛画面。他仿佛身处一片暗绿地带,根系盘结,茎脉如发;他突然看到,其中扭动的形体,不是植物,而是人。暗绿色愈显其暗,散发出一股热气;突然这一切构成一幅淫秽画面,主宰了整个屋子。歌声结束了。
“千金难买,”骄子们说,“太苍凉(Too stark)! 太男人了(Too virile)。”
约翰眨巴眨巴眼睛,环望四周。只见骄子们一个个泰然自若,抽着香烟,喝着那仿佛是药的饮品,倒像是波澜不惊。他大为不解。因为他想,这歌对于他们,必定别有意味,“如果这样的话,”他论证道,“他们定是心灵特别纯洁的人。”身处这些高人中间,他自惭形秽。
“你喜欢这个,嗯?”留胡须的歌者问。
“我——我想,我没听懂。”约翰说。
“嗬,我让你喜欢上它了,”歌者说着,又敲起了手鼓,“它才是你真正一直想望的。”
“不,不,”约翰失声说,“我知道你误会了。我向你保证,要是我憧憬海岛过久,我得到的总是——这种东西。可是,它不可能是我的想望(want)。”
【页40眉注:提及再显见不过的事,真是犯了个低级错误。】
“不是?为什么?”
“如果这就是我想要的,那为什么我得到它时,还那么失望?如果一个人真正想要的是食物,食物来了,他怎会失望?再说了,我不懂——”
“你不懂什么?我解释给你。”
“是这样的。我想你们反对半途先生的唱法,因为它最终引向杨花女。”
“我们是这样。”
“可是,为何一开头引向荡女(black girls),就更好些呢?”
整个实验室,四处响起了口哨。约翰知道,他捅了篓子。
“喂,”留胡须的歌者说,变了腔调,“你什么意思?你并不认为,我歌声里有这种东西,是吧?”
“我——我想——或许我搞错了。”约翰结巴起来。
“换句话说,”歌者说,“你还不能够区分艺术和色情!”他不慌不忙地走近约翰,朝他脸上吐了一口,转身出屋。
“干得好,菲勒(Phally),”骄子们呼喊道,“活该!”
“心灵肮脏的小畜生。”一个说。
“唷!清教徒!”一个女孩说。
“我敢保,他性无能。”另一个悄声说。
“诸位不要对他太狠,”半途哥说,“他满脑子清规戒律,他说的东西,全都是清规戒律的理性化。来点正规的(something more formal),或许会有点起色。格拉格里(Glugly),你干嘛不来一曲?”
- stark一词,是个现代批评术语,既不是说“好”,也不是说“坏”,而且是刻意模糊。在早期浪漫主义运动中,则是用来形容贫瘠、荒凉、朴素的景观。
- “black girls”,赵译本译作“黑女孩”,因有种族歧视之嫌,故而依“荡子”、“荡妇”之例,译为“荡女”。
- 菲勒(Phally)一名,源于phallus(菲勒斯,阳具)。
- Glugly,寓指伪装成文学的呓语。译为“格拉格里”,虽是音译,倒有些呓语的意思。陕北方言里说人“格里格拉”或“嘴里乱格拉”,就是嘴里拌蒜让人不知所云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