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言 忌讳怀旧吗?
在俄国的一份报纸上,我读过一篇描写近期回国访问的故事。在苏联的边界开放之后,一对夫妇从德国来,第一次访问他们父母亲原来居住的城市,柯尼斯堡。柯尼斯堡原来是中世纪条顿骑士团的城堡,在战后年代改造成了加里宁格勒,苏联的一座样板城市。在该城往昔普鲁士时代的废墟中,还保存着孤单单的一座没有圆顶的哥特式大教堂,任凭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康德的墓碑上。这对夫妇走遍加里宁格勒全城,备感生疏,只有到了普列高利雅河畔,那里的蒲公英和干草的气味才送来了关于他们父母亲的故事。年事已高的男人跪在河边,捧起故乡河水洗脸。骤然的疼痛令他尖叫,他赶快躲开普列高利雅河,脸上的皮肤疼得火辣辣的。
“这条河多可怜,”一位俄国记者挖苦道,“你想啊,有多少垃圾和有毒的废料倾泻在河里……”
这个俄国记者并不同情这个德国人的眼泪。怀念是人之常情,但是怀旧却可能造成分歧。加里宁格勒/柯尼斯堡这座城市就像梦幻破灭的主题公园。这对夫妇怀旧的对象是什么呢,这座老城吗,还是自己童年听到的故事?一个人怎么能够怀念从来没有居住过的房屋?这个人怀念的是从电影和童话故事里得来的、可以标志出探望故里归程的礼仪姿态。他梦想依靠最后的归属感来修补怀念之情。怀旧令他着魔,他却忘记了自己实际的过去。这样的幻觉在他脸上留下了火辣辣的伤痛。
怀旧——英语词汇nostalgia来自两个希腊语词,nostos(返乡)和algia(怀想),是对于某个不再存在或者从来就没有过的家园的向往。怀旧是一种丧失和位移,但也是个人与自己的想象的浪漫纠葛。怀旧式的爱只能够存在于距离遥远的关系之中。怀旧的电影形象是双重的曝光,或者两个形象的某种重叠—家园与在外飘泊。过去与现在、梦景与日常生活的双重形象。
我们不会想到去寻求对付怀旧的药方。然而,在十七世纪,怀旧被认为是一种可以医治的疾病,类似普通的感冒。瑞士医生都相信,鸦片、水蛭,外加到瑞士阿尔卑斯山的远足,就能对付怀旧的病症。在二十一世纪,本来该须臾过去的失调却变成了不可治愈的现代顽疾。二十世纪始于某种未来主义的空想,终于怀旧。对于未来的乐观主义的信仰被抛弃,就像过时的、1960年代的宇宙飞船一样。怀旧本身具有某种乌托邦的维度,只不过不再是指向未来。有时候,怀旧也不是指向过去,而是指向侧面。怀旧者感到被窒息在时间和空间的常规界限之中。
现代俄语里有一句俗话说,过去变得比未来更为难以预测。而怀旧就取决于这样的奇异的不可预测的特质。事实上,全世界的怀旧者都觉得很难准确说出他们到底向往什么:是某一个神圣的地点,抑或一另外个时期,还是某种更好的生活。怀旧的引人入迷的对象,众所周知是难以把握的。这种扑朔迷离的情感渗入了二十世纪的通俗文化,技术的进步和特技效果常常被使用来再现过往世纪的景象,从沉没的“泰坦尼克号”到垂死的角斗士,到早已灭绝的恐龙。不知为何,进步并没有医治好怀旧情感,反而使之趋于多发。同样,全球化激发出对于地方性事物的更强烈的依恋。与我们迷恋于网络空间和虚拟地球村现状对应的,是程度不亚于此的全球流行病般的怀旧;这是对于某种具有集体记忆的共同体的渴求,在一个被分割成片的世界中对于延续性的向往。在一个生活节奏和历史变迁节奏加速的时代里,怀旧不可避免地就会以某种防卫机制的面目再现。
但是,怀旧现象越多,怀旧也就越被激烈否定。怀旧似乎是一个消极的词语,顶多是某种含有爱意的羞辱。查尔斯·梅耶尔写道:“怀旧之于记忆,正如拙劣作品之于艺术。”对怀旧这个词语的使用,常常带有不以为然的意味。卡曼写道:“怀旧……实质上是没有罪咎感的历史。遗产就是某种把自豪感而并非羞耻塞给我们的东西。”从这个意义上说,怀旧是离弃个人的责任,某种毫无罪咎感的还乡,某种伦理学的和美学的沦丧。
长时期以来,对于怀旧,我也保有一种偏见。我还记得,在1981年刚从苏联移民到美国之后,素不相识的人经常问我:“你怀念苏联吗?”我从来都不太知道该怎么回答。我一般都说:“不太怀念,但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或者“是啊,但不是像你所想的那样”。在苏联国境线上,有人告诉我,我再也不能回来。所以,怀旧看起来就像是浪费时间和买不起的奢侈品。当时我刚学会回答“你好吗?”(How are you?)这个问题,这就是效力极佳的“好啊”(fine),而不是像在故国那样对于生活中多重不堪忍受之灰色发些拐弯抹角的议论。在那个时期,“外侨(resident alien)”这个词语像是唯一恰当的身份称谓,我慢慢地开始接受了。
后来,在我采访移民,尤其是那些因为个人的和政治的处境艰难而离开本国的移民时,我意识到,对于某些人来说,怀旧的话题是一个禁忌:这是罗得的妻子的困境,害怕回首观望就会永远瘫痪,变成一个盐柱,一个可悲的纪念碑,显示你自己的悲哀和逃脱之徒劳。众所周知,第一波的移民常常是没有情感的,把寻根的任务留给了他们的儿孙,因为小辈们没有签证的负担。然而,损失越深重,人就越难以参与公众的悼念活动。给这样的内在的渴望寻找一个名称,就像是一种亵渎的行为,把这类的失落感差不多降低成须臾消逝的叹息声。
怀旧对我的袭击方式是突如其来的。移民十年之后,我回到了我的故乡城市。熟悉的面容和建筑门面的幻影,杂乱厨房里炸肉排的香味,破旧门道里尿味和小水坑气味,涅瓦河上方弥漫的灰色细雨,细碎的辨认——这一切触动了我,令我感到麻木。最为突出的是对时间的不同的体验。感觉好像进入了另外一个时区,在这里,人人都姗姗来迟,但不知为何似乎时间总是很充裕。[好也罢,坏也罢,在戈尔巴乔夫的“改革”(perestroika)时代这种时间充裕感迅速消失。]闲谈和想心思的过多时间,是社会主义经济的荒谬结果:时间不是某种珍贵的商品;因为缺乏私人空间,倒使人们可以私人占用自己的时间。在反思中,很有可能是在怀旧中,我想到,沉思时间的缓慢节奏促成了对自由的梦想。
我认识到,怀旧是超出了个人的心理的。初看上去,怀旧是对某一个地方的怀想,但是实际上是对一个不同的时代的怀想——我们的童年时代,我们梦幻中更为缓慢的节奏。从更广泛的意义上看,怀旧是对于现代的时间概念、历史和进步的时间概念的叛逆。怀旧意欲抹掉历史,把历史变成私人的或者集体的神话,像访问空间那样访问时间,拒绝屈服于折磨着人类境遇的时间之不可逆转性。
怀旧是悖论的,因为,怀想可以使得我们和他人沟通,然而在我们设法以归属修补怀想、以重新发现身份来修补失落恐慌感的时候,我们和他人常常分手,中止了互相的理解“。怀想”(algia)是我们的共同感受,而“返乡”(nostos)又把我们分开。就是这种重建理想之家的应许位于今天许多强有力的意识形态核心,诱引我们为了情感的羁绊而放弃批判性思维。怀旧的危险在于它倾向于混淆实际的家园和想象中的家园。在极端的个案中,可能制造一个幻觉的家园,为了它有人会准备死去或者杀人。没有得到反思的怀旧会制造出魔怪。然而,这情感本身,对错位和时间之不可逆转性的哀悼,是包含在现代处境的核心之中的。
我所感兴趣的怀旧,不仅仅是某种个人的病患,而且是我们时代的症状,某种历史的情绪。它不一定与现代性和个人的责任对立,而更可以说与现代本身是同时期的。怀旧和进步就像哲基尔和海德,乃是一个整体的两个不同形象:是可以调换的两个自我。怀旧不仅是对于某一地点的向往的表现,而且是对于时间和空间的新理解的一种结果,这样的理解形成了对于“地方的”与“普遍的”这二者的划分。
怀旧情绪的爆发经常是在革命之后。1789年的法国大革命、1917年的俄国革命和近期的东欧“天鹅绒”革命,都伴随有政治和文化的向往的宣示。在法国,不仅是革命前的旧制度造成了革命,而且,从某一个方面来看,是革命产生了旧制度,给予它某种形体,某种限定的涵义和镀金的光环。同样,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时期和苏联的解体造成了苏联最后几十年的一种形象:那是一个停滞的时期,或者反之,那是苏联的一个稳定、强大和“正常”的黄金时期,这个观点在今日俄国颇为流行。但是,这里探索的怀旧并不总是涉及旧制度或者垮台的帝国,也涉及过往时期未得实现的梦幻,和已经变得过时的对于未来的愿景。怀旧的历史很可能允许我们回顾现代历史时不仅仅是为了寻求新颖和技术的进步,而也是为了寻找没有被抓紧实现的机遇、不可预测的转折和歧路。
怀旧不永远是关于过去的;怀旧可能是回顾性的,但是也可能是前瞻性的。现代的需要所决定的对于过往世代的奇思幻想,对于未来的现实具有直接的影响。对于未来的考量使我们承担起对于我们怀旧故事的责任。怀旧向往和进步思考的未来,乃是本书探索的核心。忧郁只限于个人意识的层面;与忧郁不同的是,怀旧涉及的是个人传记和群体或者民族传记之间的关系,个人记忆和集体记忆之间的关系。
事实上,有一种对现代状况加以批判性反思的传统是包含了怀旧的,我称这一传统为“外现代”(off-modern)。修饰词“外”易于搅乱方向感;它令我们探索侧面阴影和背街小巷,而不是进步的康庄大道;它令我们绕过对二十世纪历史的决定论式叙述。外现代主义既批判现代对求新的迷恋,也批判同样时兴的对传统的重新发明。在外现代的传统中,反思与向往、疏离与温情并行不悖。而且有些二十世纪的外现代主义者来自非主流传统(亦即,相对于文化主流而言常常被认为是边缘的或者偏远的传统,从东欧到拉丁美洲),还有许多在世界各地离开家园的人,对于他们来说怀旧的创造性思考不仅仅是一种艺术的发明,而且还是一种生存的策略,一种发现不可能返乡之意义的途径。
输出到全世界的全球化的最普遍流行货色是金钱和通俗文化。怀旧也是全球化文化的一个特色,但是它需要一种不同的流通方式。归根结底,限定全球化的关键词:进步、现代性和虚拟现实——都是诗人和哲学家发明的:“进步”是康德的杜撰;名词“现代性”是波德莱尔的创造,“虚拟现实”起初是柏格森(而不是比尔·盖茨)想象出来的。只是在柏格森的定义中,虚拟现实指向意识层面、潜在的时间和创造性的维度,而这些乃是突出的、不可模仿的人类特质。至于怀旧,十八世纪的医生在不能确定其病所的情况下,则是推荐向诗人和哲学家寻求帮助的。我虽然既不是诗人也不是哲学家,但是决定写一部怀旧史,在批判性反思和说故事之间游走,希望把握住怀想的节奏及其诱惑和陷阱。怀旧是用谜语和难题来说话的,所以我们必须正面面对,做到不要成为其下一个牺牲品——或者下一个制造牺牲品的人。
怀旧研究不属于任何一个学科:这一研究令心理学家、社会学家、文学理论家、哲学家失望,甚至令自认为已经完全脱离了它的计算机科学家失望——这些人终归还是在自己的主页和地球村的网络田园式词汇中找到避风港的。娱乐产业推销的怀旧物品超常丰富,其大部分都是甘美的现成商品,反映出一种对于难以遏制的向往和无法商业化的时间的恐惧。在这样的情况下,过度的饱和正好突出了怀旧基本的、不知满足的特点。在西方社会,由于艺术作用的减退,对于怀想的自觉探索——没有速效方案、也没有糖衣缓解药片的那种探索的领域,明显地萎缩了。
怀旧诱惑我们的是它基本的暧昧涵义;怀旧乃是重复不可重复的事物,把非物质现实物质化。斯图亚特(Suzan Stewart)写道,“怀旧就是一种重复,它哀悼所有重复的非真实性,否定重复具有定义身份的能力。”怀旧是在时间上图示空间,在空间上图示时间,阻碍主体和客体之间的区分。它有亚努斯神的前后两张脸,就像一把双刃剑。为了挖掘出怀旧的碎片,需要一种记忆与地点的双重的考古学,有关幻想与实际操作的双重的历史。
第一部“心灵的疑病”,追溯怀旧作为疾病的历史——它从一种可医治的疾病转化成为一种无法医治的状况,从思乡病(maladie du pays)到世纪病(mal du siècle)。让我们来追随怀旧的轨迹,从浪漫民族主义的田园场景到现代性的城市废墟,从精神的诗意风景到网络空间和外层空间。
虽然没有治疗怀旧的神奇方法,但是有人提供了一种类型学,也许能够阐明怀旧诱惑和操纵人们的某些机制。可以区分出两种怀旧:修复型的和反思型的。修复型的怀旧强调返乡,尝试超历史地重建失去的家园。反思型的怀旧多限于怀想本身,推迟返乡——有惆怅、嘲讽和绝望之感。修复型的怀旧自视并非怀旧,而是真实与传统。反思型的怀旧关注人类怀想和归属的模糊涵义,不避讳现代性的种种矛盾。修复型的怀旧维护绝对的真实,而反思型的怀旧对它提出疑问。
修复型的怀旧位于近期民族的和宗教的复兴的核心;有两个主题:返回源头和密谋。反思型的怀旧不追随某个单一的议题,而是探索同时入住许多区域和想象不同时区的各种方法;喜爱的是细节,不是象征。从最好的意义上看,反思型怀旧能够提出某种伦理的和创造性的挑战,而不单纯是午夜愁绪泉涌的借口。这种怀旧类型学允许我们区分民族的记忆和社会的记忆:前者以民族身份的单一议题为基础,后者由具有标志性但是不限定个体记忆的集体框架组成。
第二部专注于城市和后共产主义的记忆。城市废墟和建筑工地的物理空间、各种部件和胡乱的拼凑、国际风格的破旧水泥建筑以及历史遗产的翻修,都包含了怀旧的和反怀旧的视觉想象。城市身份近期的更新预示了对于地方文化和全球文化之间的对立的某种取代,提出一种新的地区主义——地方的国际主义。让我们到现在、过去和未来的三个欧洲城市:莫斯科、圣彼得堡和柏林,进行一番关于城市具体空间和城市神话的双重的考古学,考察巡视建筑、文学和新的城市礼仪,从圣彼得堡的城市纪念碑狂欢节到柏林的反历史的“爱情大游行”。地点包括有意的和无意的纪念物,从莫斯科彻底重建的一座宏伟大教堂,到柏林的被废弃的现代共和国宫。从被一个迪斯科舞厅和现代的节拍器雕塑取代的布拉格最大的斯大林纪念碑,到莫斯科又被修复的极权主义纪念碑的公园;从近来被当作反文化里程碑来纪念的列宁格勒非官方的“西贡酒吧”,到卢布尔雅那摆满南斯拉夫装饰品和铁托讣告的新建“怀旧咖啡馆”。最后,我们从各个边缘方面来看看欧洲的梦幻,实验性公民社会的奇特景象,和审美的而不是市场的自由主义。和西方实用主义交易关系中的“欧洲”理念不同的是,“东方”态度以往都是更具浪漫色彩的:与欧洲的关系被设想为具有全部可能变体的恋爱经历——从单相思到自体性欲行为。统领东西方交流比喻的不是euros(欧元),而是eros(小爱神)。由实验民主之梦所确立,也在低得多的程度上由自由市场资本主义的诸多期待所确立的这种浪漫的观点,在2000年前后,大体上被一种更为清醒的自我反思态度所代替。
第三部探索永远没有返乡的流亡者想象中的故乡。他们既有乡愁,又厌恶故乡,从而形成一种特殊的大流散亲密关系,陌生化和怀想的生存主义美学。我们将要考察俄裔美国艺术家的想象中的家园,他们是纳博科夫(Vladimir Nabokov)、布罗茨基(Joseph Brodsky)、卡巴科夫(Ilya Kabakov);我们还将窥探纽约的俄国移民的家庭,这些人是珍视他们的流亡者记忆的,但是不考虑返回俄国定居。这些移民记得他们的老家,那儿堆满老式的物品和恶劣的回忆;移民渴求一个亲密友人的群体和另外一种生活节奏,而正是这种生活当初允许他们梦想离开故乡的。
怀旧研究不可避免地令我们行进减速。因为,归根结底,怀想这一观念本身就具有某种虽然过时却依然令人愉快的东西。我们都渴望延长自己的时间,让时间归我们自由支配,做白日梦,反抗全部的不利条件,抵御外在的压力和闪烁不停的计算机屏幕。久未清洗的玻璃窗外暮色中,有一片闪耀的树叶旋转抖动。一只松鼠在电线杆子上翻筋斗时突然僵宁不动,认为只要它不动,我就看不见它。一团雾气在我计算机上方缓慢移动,却不接受我想要给予它的形状。怀旧的时分就是白日梦和怀想的那种脱离了时间的时间,这样的时间是干扰人的工作时间和工作理念的,即使在一个人研究怀旧问题的时候,也是一样。
- “告别怀旧”,(Farewell to Nostalgia),《青年一代》(Smena)1993年7月。
- 查尔斯·梅耶尔:“怀念的终结?战后德国民族怀念史札记”(Charles Maier,The EndofLonging?Notes Towards a History ofPostwar German National Longing),向伯克利德国与欧洲研究中心提出的论文,1995年,加州,伯克利。
- 迈克尔·卡门:《记忆的神秘琴弦》(Michael Kammen,Mystic Chords of Memory,New York,Vintage,1991),688。
- 《圣经·旧约》中,逃离罪恶之地所多玛时,罗得的妻子因回头看而被化作盐柱。—编注
- 英国作家史蒂文森的小说《化身博士》中,哲基尔(Jekylle)医生喝了一种药剂,在晚上化身成邪恶的海德(Hyde)先生四处作恶。—编注
- 苏珊·斯图亚特:《谈怀念》(Susan Stewart,On Longing,Baltimore:Johns Hopkins University Press,1985)。参见:弗拉基米尔·杨凯列维奇:《不可逆转与怀旧》(Vladimir Yankelévich,L'Irrevérsible etla nostalgie,Paris,Flammarion,1974);大卫·洛文塔尔:《过去就是外国》(David Lowenthal,ThePastIs aForeign Country,Cambridge,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85);迈克尔·罗思:“返回怀旧”(Michael Roth,“Returning to Nostalgia”),见苏珊·奈什编辑《十九世纪法国的家园及其错位》(Susan Nash,ed.,Home and Its Dislocation in Nineteenth Century France,Albany:SUNY Press,1993,25—45);乔治·斯坦纳:《怀念绝对物》(George Steiner,Nostalgiafor the Absolute,Toronto:CBC,1974)。关于对怀旧回归最近的讨论,参见:安德烈亚斯·惠森:《黄昏的记忆:在健忘症文化中标示时间》(Andreas Huyssen,Twilight Memories:Marking Time in a Cuture ofAmnesia,New York and London:Rutledge,1995);琳达·哈奇恩:“反讽、怀旧与后现代”,(Linda Hutcheon,“Irony,Nostalgia and the Post-modern”),提交美国语言学会的论文,旧金山,1997年12月。
- 亚努斯(Janus),古罗马的门神,传说中长了前后两个面孔。——编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