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在16世纪下半叶,法国信奉罗马天主教的国王狂热地迫害他统治下的新教徒。当时,在巴黎市郊生活着一位名叫胡波尔的男人。他是一位生活节俭、充满智慧与心满意足的人,他的家庭正在慢慢壮大,他似乎会安安静静地度过老年生活,就像花园里的果树一样。他拥有一切让人感到知足的东西,除了一样东西。
“一个人的灵魂需要的,”他说,“就是自由!”正因为如此,他将自由看得比自己拥有的所有财产都更加重要。为了自由,他宁愿抛弃一辈子积攒下来的财富。他带着家人与那些被政府追捕的逃犯一起逃到了荷兰,身上有的只是他们装在背包里的东西。
之后,就没有人再听说过胡波尔这个人了。与很多被遗忘的逝者一样,时光也将他掩埋了。在一个操着与他不同语言的国度里,即便在他去世的时候也不会有多少人在意。但是,胡波尔的精神深深影响着他的子孙们。正是胡波尔播下的自由种子,让他们敢于投身到一个未知的将来,此时一个国家正在茁壮成长。
在胡波尔去世的400年里,许多王朝、信仰都发生了改变,世界的重心已经朝着大西洋西边转移到一片全新的大陆。在这个大陆国家上将出现一个人,正是这个人一手改变了欧洲许多国家的命运,让上亿人免于战争和饥饿,深刻地影响着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的走向。
这个人坐在办公室的桌子前,这是喧嚣场景下一个安静的地方。欧洲过去多个世纪所建造的基础正在发生动摇,有26个国家的人民正处于因为缺乏食物而死亡的边缘,整个欧洲面临着饥荒,美国也感受到了地震般的震撼。那个时代呼唤着强人,呼唤着强人的统治。自由的人民愿意放弃他们的自由,人们愿意放下自己的主见与珍视已久的自由,只想要吃一口饱饭。
赫伯特·胡佛,那位名叫胡波尔的法国人400年之后的后代,当时就是向一亿饥民发放粮食的食物署长。要想维持同盟国就需要食物,而食物则只能来自美国。赫伯特·胡佛担负向欧洲运送粮食的艰巨任务。此时胡佛手中的权力要比欧洲任何一位国家元首的权力都要大,数以亿计的人也希望他能够好好地运用这种权力。
“不!”他说,“自由是一种极为宝贵的资源,绝对不能被摧毁。人们并不需要独裁的统治者,人们需要的是教育。我会告诉美国人民发生在欧洲的事实,他们必然会对此做出反应。我会将他们组织起来,但是能让他们取得成功的力量只能源于自由的人民。”
在一片歇斯底里的美国主义的喧嚣声中,赫伯特发出这些代表美国的真实声音成为所有人都认可的共识。正是当年许许多多的男女发出这样的声音,才让他们远渡重洋,摆脱了原先受到束缚的国度;正是他们发出了这样的声音,才在原本布满荆棘的荒野上建成了一个共和国。赫伯特·胡佛为这些勇敢的男女们发出声音,因为正是他们的精神造就了他。在他之前的五代祖先都是勤劳的人,他们虽然过着平凡的生活,却始终为这个梦想而努力。他们的努力奋斗造就了今天的美国,也造就了赫伯特·胡佛。
当年正是为了追求灵魂的自由,胡波尔离开了法国前往荷兰。在将近200多年之后的1740年,在一个全新的大陆上寻找自由的希望让他的三个后代克里斯蒂安、乔纳斯与安德鲁远渡重洋,来到了美洲大陆。在马里兰的边境地区,安德鲁建造了一座木屋,成立了家庭。
安德鲁是一位身强体壮的人,为人比较安静,有着一双柔和的眼睛。他成了一名优秀的伐木工人与聪明的猎手。他建造的木屋是舒适的,他经营的小农场也逐渐盈利。但是,当他手持着斧头或是枪支独自一人在森林里的时候,他进行过深沉的思考。他最终明白了一个事实,他并没有找到所谓的自由。这里依然还有一些控制人心灵的教堂,这些教堂以教条控制着那些远渡重洋找寻自由的先驱者的心灵,想让这些人成为天主教徒。有一些宗教的形式,比如洗礼,是必须要遵守的。诸如什一税也是应该缴纳的,一些不容改变的信条是必须要遵守的。晚上,他坐在火堆旁边,与自己的妻子玛格丽特讨论了这个问题。
“一个自由的人只能遵循自己的良知。”安德鲁最后斩钉截铁地说。当一位前来过夜的旅行者谈到胡瓦拉溪那边有清教徒的社区,安德鲁与玛格丽特决定离开这个他们辛苦经营的地方,前往北卡罗来纳州的荒野。
来到美国的早期清教徒团体也许是在个人主义与集体主义之间达成了最佳妥协的团体。这些男女都是整个社区里平等的成员,个人的良知是唯一的法律规定,对上帝的崇拜也可以按照每个人喜欢的方式与仪式去进行。在这样的环境下,安德鲁与妻子找到了内心的平静。他们在这里养育了13个孩子。
在安德鲁的壮年时期,他的孩子约翰变得躁动不安。在向西的森林那一头是一片没有人开发的大陆,这需要那些具有敢闯精神的人去开发。此时,传来了美国联邦政府号召民众前往俄亥俄以西的荒野之地开发的消息。
约翰与他的七个兄弟卖掉了他们的房子与土地,将财物与货物都装上马车,对他们原先熟悉的地方说再见。其中两个兄弟骑着马驱赶着羊群跟在马车队伍后面。约翰骑马在前,马鞍的前鞍上放着步枪。他的儿子杰西此时只有7岁,却已经能非常自豪地骑着马前进。他们就这样穿越了森林,翻过了弗吉尼亚的许多高山,来到了俄亥俄山谷的一片平原。
最后,他们在俄亥俄州的迈阿密郡扎下了营,这里距离斯蒂尔沃特溪的一座木屋不是很远。一位名叫丽贝卡·杨格的女生在晚上的时候被吵醒了,听到了美洲豹用爪子抓木墙的声音。9年后,她18岁,嫁给了杰西·胡佛。正是她在未来的某天抱着自己的孙子赫伯特·胡佛,用曲奇饼抚慰自己的孙子,因为小胡佛的其他兄弟都出去打猎了。
无论是在少女时期还是女人时期,丽贝卡都拥有对目标坚定的信念,她有很强的工作能力和极强的执行能力。她养育了9个孩子,还另外收养了19个孩子。
丽贝卡是迈阿密郡出了名的家庭主妇,她懂得腌制肉类食品,会纺织亚麻,她做的拼布床单在那一带都非常出名。在她的手中不会有什么东西是会被浪费的,每一样东西都能发挥其作用。在秋天的时候,她会准备过冬所需要的猪肉,做一些香肠、猪头肉冻与腌制猪脚。她会通过过滤木灰与蒸煮残余的油脂来做香皂。当她精心缝制的长袍破旧之后,就会将长袍切割下来,为女孩们做精致的方头巾。当这些女孩再也不适合戴这些头巾之后,她会将较大的布料做成缝补衣服的布料,其他的布料则切割成带状的布料,利用冬天的晚上将这些布料缝制在一起。她能通过针线机将这些布料织成非常有用的地毯。
丽贝卡的职责并没有单纯局限在家庭事务与照顾28个孩子身上。她还是一位虔诚的清教徒,是当地社团的一分子。她深刻地感受到作为一名公民应该承担的责任。她的观点不仅得到当地社区的重视,在她所在的州也得到了重视。多年来,她始终是当地受人尊重的人。在年度集会上,她会面对众人发表演说。西部的整个教区都为她带来的积极影响而感到自豪。
在94岁的时候,她依然时刻关注着国家大事。她曾说:“只要我还活在这个国家里,我就认为自己有必要了解政府正在实施什么政策。在上帝的帮助下,我能据此形成自己的观点,然后适时发表出来。”
丽贝卡在53岁的时候建议自己的丈夫离开他们居住了大半辈子的家,前往遥远的西部,这样做只是为了能让他们的子孙在一个全新的环境下生活。因为在当时的俄亥俄州,要想找到免费的土地已经越来越困难了。原先的田产已经不足以维持整个家庭的日常开支了。玛丽·戴维斯·胡佛是丽贝卡儿子艾利的妻子,她希望自己的孩子能够拥有属于自己的农场。玛丽的身体一直不是很好,因此她担心自己可能不久于人世了。每当她言辞激烈地敦促丈夫为三个孩子找寻土地的时候,脸上都会变得通红。
于是,艾利与他的两个兄弟就出发前往西部了。当他们回来的时候,兴奋地表示在爱荷华州有几千亩肥沃的土地等待着开发,可以做成农场,而且这是一片平原,不需要耗费多少人力去砍伐森林,因此开发起来会相对容易许多。他们最终说服了丽贝卡以及她的丈夫,决定还是搬迁到那里居住。
第二年春天的时候,他们离开了迈阿密郡这个有他们唯一记挂的家的地方,前往了爱荷华州的平原。艾利与他的兄弟也一同前去,丽贝卡将玛丽的五个孩子视为自己的孩子。玛丽在上一年的冬天已经去世了,她无法看到为孩子们留下来的这片土地。要是她还活着的话,赫伯特·胡佛的父亲可能会继续当一名农民,而不会做一名铁匠,并在这之后选择放弃铁匠的工作,成为农场机械的经销商。
在玛丽的孩子当中,杰西排行中间,比起干农活,他对农场工具更感兴趣。他的祖父与叔叔都在爱荷华州中部的平原上立桩表明了他们的土地范围,这片土地在爱荷华州与雪松河的中间地带,这里还散落着其他的房子,最终形成了西布兰奇这座小镇,这座小镇的名称是以他们之前在俄亥俄州居住的那个镇命名的。杰西的兄弟们则前往了森林之外更远的地方,那里经常有野鹿出没,还能听到很多平原野鸡在不断地啼叫。但是,杰西还是最喜欢到农场的工具房里研究这些工具。
在一个下雨的周末,他看到了本纳贾奇叔叔用烧红的煤炭来烧铁做犁头,不断用铁锤敲打着犁头,使之变得越来越锋利,然后将烧红的犁头放入冷水里,犁头发出嘶嘶声响。在祖母丽贝卡发现之前,他就在周日这天从大家集会的房间里拿了几枚钉子与家用的铰链,偷偷地放入口袋里,接着偷偷地尝试一下这样的实验。对一个小孩来说,这样的工作很快就会让他们感到疲惫。
在集会房间的走廊上,他第一次遇到了那位留着棕色头发、灰色眼睛的小姑娘赫尔达·朗达尔·明索恩。明索恩的母亲乘坐驿车将她从底特律带到这里,同行的还有她的六个兄弟姐妹。她的父亲则骑着那匹好看的佩尔什马在后面缓慢地跟着。一次,赫尔达跟杰西谈论起有关马匹的问题,说他们全家从加拿大的多伦多一路来到这里,船上的每个人都对他们非常敬佩。她说,加拿大人的腿就像树干那么长,他们的皮肤非常光滑,就像丝绸那样闪耀着光芒。
虽然当时的赫尔达年龄还比较小,但是她已经是一位非常美丽且举止优雅的女生了。他们的祖先可以追溯到威廉·明索恩。威廉在1725年与妻子一起乘船离开英国,但在漫长的旅途中病逝了,留下了四个年幼的儿子与母亲来到了美国。在康涅狄格州茫茫的森林里,她的祖辈凭借着勇敢开创的精神克服了重重困难定居下来,与印第安人也爆发过多次战争。尽管如此,威廉的儿子以及这些儿子的后代始终都没有丧失对知识的追求。威廉·明索恩的第三代子孙已经是哈特福特大学的学生了。他的孙子,也就是赫尔达的父亲,带领着全家跨越了加拿大、北美五大湖、密歇根州、印第安纳州与伊利诺伊州,最后来到爱荷华州。这一路上,他始终携带着几本自己珍爱的书籍。
赫尔达的母亲玛丽·韦斯利·明索恩是一个身材瘦小、有着一双明亮眼睛的女人,她的脸上经常挂着微笑,留着能够扎起来的头发,戴着教友派教徒们经常戴的软帽。在她的灵魂里,她暗地里对色彩有着独特的爱好,特别是对紫色情有独钟。她所穿的长袍一般是灰色或是棕色的,搭上一条白色的方头巾挂在胸前。她的软帽是灰色的。对她来说,编织被单总是充满了诱惑。她在纺织方面的能力在家庭主妇当中可以说是出类拔萃的,但在她的良知世界里,她有时会觉得自己应该对此感到骄傲。她会亲自设计衣服,对衣服的尺寸进行准确的测量,然后对布料进行染色,在用刷子粉刷衣服的时候感到愉悦。她从来都没有两件颜色完全一样的衣服。她对美感的热爱都展现在衣服绘制的图画上,包括她对每一根线的染色上面。因此,当她长时间坐在纺织机前面,看着手中的布料变成一件美丽的衣服时,她的内心是无比愉悦与骄傲的。有时,她甚至会觉得自己这样沉迷于做衣服是一件错误的事情,但她从未想过要放弃这样做。
玛丽·明索恩身上散发出一种强大的精神力量,让她敢于面对生活的各种困难,成为生活的征服者。在丈夫去世的时候,佩尔什马尚且没来到这里,也没有为他的家人建造好房屋。此时,玛丽要独自抚养七个年幼的孩子,还要开垦超过160亩的平原荒地。在她丈夫躺在棺材里等待下葬的那天早上,她戴着教友派教徒的软帽,手上拿着围巾,站在丈夫的棺材前,勇敢地做出了宣誓:
“我一定会好好照顾这几个孩子的!”她说,“我一定会让他们吃得饱,有保暖的衣服穿,将他们培养成敬畏上帝的男女。他们每个人都将会接受大学教育。”
她一人担起了这个家。在邻居的帮助下,她不得不承担起繁重的农活,这也让她得到了一定的回报。在接下来17年的时间里,她勤勤恳恳地经营着这个农场与这个家。她与孩子们一起锄地、煮饭、收割农作物,为冬天存粮,并且每天都要进行祈祷。在这段时间里,她的每个孩子都接受了最好的教育,他的两个儿子都以优异的成绩从俄亥俄州州立大学毕业,他的女儿赫尔达在私立学校上了两年学之后,也在大学读了一个学期,最后嫁给了杰西·胡佛。
整个村里的人都记得这年秋天发生的事。因为这是很多人第一次见到脱谷机。当时这种脱谷机还是比较简单的,机械的轮子由两匹缓缓绕着圆圈的马匹来驱动。但这对当时的农民来说简直就是一种奇迹,因为他们之前从未见过这样的玩意儿。这种机械零部件是从东部通过船运到这里的,但是谁也不知道如何将这些部件组装起来,直到杰西·胡佛看到了这种机械。他认真研究了这个机械的每个零部件,小心翼翼地进行组装,最终让这台机器正常地运转起来。
脱谷机的出现对这一地区产生了深远的影响,这意味着美国的历史翻开了一个全新的篇章。之前零散的开拓者勇闯西部的时代已经结束了,农业开始真正建立起来了。机械化的时代也开始到来了。当时,美国的内战也已经结束了几年,制造业在北方已经得到了长足的发展。现代工业的发展最终不可避免地会造就许多大城市与大企业,让财富与权力得到进一步的集中。
四年之后,在靠近杰西·胡佛那间小铁铺的一座棕色的木屋里,赫伯特·克拉克·胡佛出生了。他出生的时代刚好是勇敢开拓西部结束的时代,却是另一个时代的开始。
赫伯特·胡佛的前五代祖辈身上所展现出来的精神也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展现。安德鲁·胡佛、约翰·胡佛、丽贝卡·杨格、威廉·明索恩、玛丽·韦斯利等人的血液在他身上流淌。他们的人生其实也是造就美国的人生,而胡佛的人生则代表着美国未来的时代。
赫伯特·胡佛的阿姨写的一封信:
亲爱的女儿:
你的信件已收到,我会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告诉你,因为你说过所说的内容必须是真实的。我还清楚地记得赫伯特出生的日期。那一天,我与赫尔达在一起缝制衣服,而你就在我身边。赫尔达与杰西对你一直都非常好,因为他们就想要一个像你这样的女儿。
第二天很早的时候,杰西过来敲我的窗户,说:“我们生了另一个格兰特将军。赫尔达想见见你。”于是,我就与你一起过去看了。
他们当时住在铁铺旁边的一间小房子里。这是一间很小的房子,但屋内却总是那么干净整洁。因为赫尔达是一位非常能干的家庭主妇,不管房子是大是小,总要将房子打扫得干干净净。但是,她对家庭环境的追求并不会影响家人。孩子们始终可以在这里玩得很开心。这里有一个玩具马,还有小球与各种玩具,但是当孩子们没有玩的时候,这些玩具都是摆放得很好。对赫尔达来说,做任何事情都要有始有终。我现在就可以看到那个抽屉,抽屉里面始终装着许多随时能够用得上的东西,这些东西都是她亲手做的。在那个时代,我们都还没有缝纫机。
赫伯特出生的时候是一个非常帅气的孩子,圆嘟嘟的脸,用友善的目光看着身边的每个人。
- 此事发生在1870年3月12日的爱荷华市。
- 出生的日期为1874年8月10日。
- 格兰特时任美国总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