球王陶耶司

武汉十五中的前身博文中学原是一间教会学校，校门口的教堂就是永远抹不掉的胎记。学校的主建筑至今也没有变，门洞（不知道为什么叫中山坡）的左边是阶梯教室和音乐室，右边是理化教室，连着向后延伸的教室楼，门洞上方的阁楼间好像没有固定的用途，一九五八年我上初一的时候，那儿住着一个怪客陶耶司（桃A）。

很少人知道陶乐安这个名字，只听说他因留级太多而辍学，为何留在学校里却是一个谜。阁楼里画架上有画了一半的油画，四处散放着铜管乐器，他小号吹得挺好，但最绝的是足球踢得出神入化，令人叹为观止！

中山坡下图书馆前有一个小广场，是陶耶司和崔铁腿（允志）等几个伙伴每天中午玩球的地方。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群“球星”围成圆弧形，足球从不同角度射向象征性的守门员，他的身后立着一排爬杆和肋木架，正好充当理化教室的屏障。

说是玩球，是因为有了陶耶司，简直就是高超球艺的表演：球在脚下总要玩足了花样，然后以优美的别开生面的姿势传给伙伴或者如箭离弦般地飞向“球门”，其令人目眩的感觉就像美国职业篮球队的做秀。圆弧的后面又有一圈圆弧，那是兴奋地不断鼓掌喝彩的观众。

这样的踢球，起先小不点的我也只有观赏的份，自从有一次劳动日抬着砂筛走过图书馆门前，恰巧一球飞来，我边走边用右脚外侧将球拨回，赢来了一浪赞叹声，我也就有勇气和他们一起过瘾了。陶耶司可以让落下的足球稳稳地卡在脚弓；抓起小皮球往脚背上一磕，就像弹开了一只蚂蚁，小皮球直上云霄……而横身错腿反踢大力球，侧面后跟反钩球，后跟内拨停球，跑动中前后脚挑球，跑动转身拖球……这些既实用又花哨的技法我都是从这位心中偶像模仿来的，我已经深切感受到：足球更像一门艺术、一种享受。

后来陶耶司不知所踪了。我很奇怪五十年代会有人身怀如此足球绝技，我在其后观看的各种足球比赛中再也没有找到过那种摄魂夺魄的感觉。

2006年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