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

这首诗以草木的自然盛衰，兴起世事兴亡的感慨，抒写厄运临头的悲愁。有的学者认为它寄托了曹魏亡国之忧。

嘉树下成蹊，东园桃与李[1]。

秋风吹飞藿[2]，零落从此始[3]。

繁华有憔悴[4]，堂上生荆杞[5]。

驱马舍之去[6]，去上西山趾[7]。

一身不自保，何况恋妻子[8]！

凝霜被野草[9]，岁暮亦云已[10]。

【翻译】

好树的下面形成了游人的小路，

东园的桃树、李树有这大好运气。

但当秋风吹落豆叶飘飞的时节，

桃李零落的厄运也就从此开始。

人间繁华同样要变得憔悴枯萎，

高大堂屋里也会生长杂树荆杞。

赶快鞭马离开吧，抛弃这繁华，

离开吧，奔向西山脚下去隐逸。

连自己的性命安全都不能保住，

何况还要恋念妻子儿女的生息。

凝冻的寒霜已经覆盖田野荒草，

这一年的终了只不过如此而已。

[1]“嘉树”二句：《汉书·李广传赞》载，古谚语：“桃李不言，下自成蹊。”是说桃树、李树并不说话，不会夸耀，只因它们是开花结果的好树，所以人们都来到树下，踩出了一条条小路。此用其意。嘉树：好树。蹊：小路。东园：泛指东面或东家的园子。

[2]藿（huò霍）：豆类植物的叶子，古诗文中常用来比喻卑贱物类。句意是说，当秋风摧折低贱草木物类时。

[3]零落：指荣耀的桃树、李树也凋谢枯落。

[4]繁华：指荣华富贵人家。

[5]堂：厅堂正屋。荆杞（qǐ企）：丛生多刺的灌木。这句描写富贵人家没落，住宅成废墟。

[6]舍：抛弃。之：指荣华富贵。去：离开。

[7]西山：指首阳山，相传是商末周初的节士伯夷、叔齐隐居处。他们是商代孤竹君的儿子，认为周武王伐纣是臣诛君，以暴易暴，不正义，因而拒绝仕周，后来绝食而死。这里说到西山隐逸，寓有比兴魏、晋易代的意味。趾：山脚。

[8]“一身”二句：有两种理解：一说，意谓自己性命都保不住，哪里还顾得上妻子儿女；另一说解为自己性命难保而且还要保住家小，所以更加要赶紧隐逸。这里取后说。

[9]凝霜：霜冻，入冬物候。被：覆盖。野草：田野草木。

[10]岁暮：年终时节。亦云已：表示即将完了，有无奈语气，略同于“就这样了”、“也就快了”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