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五

这首诗回忆自己青年时轻薄冶游，浪费年华，挥霍钱财，走错了生活道路，在自悔之中寓有讽世之意。有的学者认为这首诗的寓意是悔恨自己政治不慎，误入仕途，失身做了司马氏擅政下的官。

平生少年时[1]，轻薄好弦歌[2]。

西游咸阳中[3]，赵、李相经过[4]。

娱乐未终极[5]，白日忽蹉跎[6]。

驱马复来归[7]，反顾望三河[8]。

黄金百镒尽[9]，资用常苦多[10]。

北临太行道，失路将如何[11]！

【翻译】

回想我一生中那些年青的时候，

曾轻浮浅薄，爱轻歌曼舞，追欢逐乐。

我曾离家西游，来到繁华都城，

跟赵、李二家子弟打得火热。

何曾想过快活的日子会有尽头，

宝贵的年华竟让我白白地耽搁。

乘马驱车，我又来到回去的路，

转过头来再望一望王城“三河”。

唉，黄金百镒转眼荡尽，

资用豪奢，常使我心酸苦涩。

我像太行道上那南辕北辙之人，

走错了道路，谁知那结果如何！

[1]平生：这一生。

[2]好（hào浩）：喜欢。弦歌：弹琴唱歌。

[3]咸阳：秦代都城，汉代繁华都会，在今陕西咸阳市东北。

[4]赵、李：赵家和李家，指汉代著名歌舞之家，如汉武帝宠姬李夫人、汉成帝皇后赵飞燕都是歌舞伎艺的乐工家庭出身。也有学者从“轻薄”着眼，认为指汉代佞幸宠臣如武帝时的李延年（即李夫人之兄）、文帝时宦官赵谈，或认为指著名游侠如赵季、李款。相经过：结交来往。

[5]终极：到头，意谓玩够。

[6]白日：喻时光。蹉跎：时光虚掷，白白耽误。

[7]来归：来到回家的路途。

[8]反顾：回头看。三河：指河东、河内、河南。三河，先后曾为唐尧、夏代、周代的都城地区，在天下的中心（见《史记·货殖列传》）。这里用来指天下中心的都城。一说，阮籍家乡陈留在秦代属三川郡，这里的“三河”称三川郡，指阮籍家乡所在。此说亦通。

[9]镒（yì益）：古代重量单位，一镒二十四两。一说，二十两。

[10]资用：指在咸阳的花费。

[11]“北临”二句：用《战国策》所载“南辕北辙”故事。说在太行山的驿道上，有人要到南方的楚国去，但他的马车却朝北走。问他为什么到南方去而要朝北走，他的理由是我有良马，钱财也多，又很会驾驭车马。这个故事后来用作背道而驰的成语。这里也是这个用意，所以说迷了路又怎么办呢？失：迷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