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兮¹

［先秦］

《诗经·国风》

伯兮朅兮²，邦之桀兮³。

伯也执殳⁴，为王前驱⁵。

自伯之东⁶，首如飞蓬⁷。

岂无膏沐⁸，谁适为容⁹。

其雨其雨，杲杲出日¹⁰。

愿言思伯¹¹，甘心首疾¹²。

焉得谖草¹³？言树之背¹⁴。

愿言思伯，使我心痗¹⁵。

——注释——

1　《诗经·国风》的大部分作品产生于西周后期到春秋前期这一段时间里。当时，由于周王朝的统治者荒淫残暴，昏庸无能，统治集团内部矛盾、阶级矛盾、民族矛盾日益发展，特别是与外族的战争，使整个社会陷入了动荡不安之中，而广大人民更因此承受着沉重的兵役、徭役，正常的劳动生活秩序被打破，饱尝着亲人离散、不得团聚的相思的痛苦。《伯兮》便是通过妇女在家思念出征丈夫感情的抒发，曲折地反映了这一现实，委婉地表现了广大人民在这样环境中的怨愤情绪。

写夫妻别后相思，这是我国古典诗歌中的一个重要主题，统称为“闺怨”诗或“思妇”诗。自汉以下，历代都有许多闺怨诗，涌现出不少有时代特色和个人风格的优秀作品。而《伯兮》作为最早出现的闺怨诗，它那质朴的形容和渲染，鲜明的比兴和反衬，在自豪中见出妩媚，在愁怨中流露深情，都给后来诗人以启发，对后世闺怨诗的思想和艺术产生明显的影响。

2　伯：妻子对丈夫的称呼。古代在兄弟姐妹中，年长的称伯，其次称仲、称叔，最小的称季。妻子称呼自己的丈夫为伯，含有尊重、亲爱的意思。朅（qiè）：健壮威武的样子。

3　桀：通杰，才智出众的人。

4　殳（shū）：古代一种长一丈二尺的兵器，略同后代的槊。

5　前驱：先锋。

6　之：往、去。东：指丈夫出征的方向。

7　飞蓬：蓬草，秋天干枯，往往在近根部折断，风一吹就团团飞舞，所以称飞蓬。用以形容头发蓬松散乱。

8　膏沐：古人用来润泽头发的东西。

9　适：悦。“谁适”即让谁喜欢，讨谁高兴之意。为容：修饰容貌。“岂无”二句大意是：哪里是缺少润泽头发的油脂，可我打扮起来讨谁喜欢呢！

10　杲（gǎo）杲：光亮的样子。“其雨”二句是比兴，用杲时盼望着下雨，而偏偏尽出光亮的太阳，来比喻自己极其盼望丈夫归来，而丈夫偏不归来。

11　愿言：思念深切的样子。言：通“然”，语气词，无意义。

12　甘心：心甘情愿。首疾：头痛。

13　谖（xuān）草：萱草，又名忘忧草，古人以为这种草可以使人忘忧。

14　言：就，乃。树：种植。背：通“北”。指堂屋的北面，即后庭的阶前。“焉得”二句大意是：我从哪里可以得到忘忧草？我要把它种在我后庭的台阶上。

15　痗（mèi）：病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