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五八年（23岁）

父亲的摘要

【1】二月二十二日：①给《民校教师》写《通俗修辞讲话》。②一月四日晚十一时，米米生，请个保姆每月24元。

【2】二月二十四日：漱谷的信。孩儿的生，给小家庭带来不少幸福和快乐。

【3】五月二十一日：①搞“双反”运动，教学改革运动和勤俭办校运动。②漱谷调艺校教书。

【4】十一月六日：①八月中旬以前运动很多，八月中旬至九月底曾出外考察，回来后总结、办展览、学习教育方针、办钢铁。②后天起全系师生外出参加劳动。

信件

【1】二月二十二日

父亲：

来信收到了。

的确，如果因为忙而原谅自己不系统地读书和写作的过失，这是荒谬的。不过，这学期来儿很少系统读书也确是有多种原因。忙当然是一个大原因，懒也是另外一个大原因，身体呢，身体也不能不说是大原因之一。现在身体情况是这样：一紧张，当天晚上保险睡不着，第二天保险头疼，精神疲惫。然而，因身体不好而不努力的人也不是好汉。儿喜欢读契科夫的作品，但不能像契科夫那样忘掉一切地工作，这是应该深深地惭愧的。

少写并不等于没写。在这一年中儿是要写完《通俗修辞讲话》这部稿子的。这部稿子一共十二讲，第一讲已经在杂志《民校教师》上发表。《民校教师》是月刊，《通俗修辞讲话》将在这个刊物上连载十二期。“讲话”虽然通俗，而且是刊载在小刊物上面的，但儿还是用最大的力量来写它。儿认为：花，不管是红的抑是白的，是开在花园里，还是长在高山上，它同样是花，同样有花的香气，同样为它所在的环境添了一份美丽。同时，儿还觉得：写学术性的文章固然困难，写通俗读物也不太容易。第一，写的人先要把大部头的、小部头的这方面的著作好好地学习，然后确定哪一种体系好，哪一种体系不好，哪一种说法对，哪一种说法不对。最后决定自己采取的体系以及基本内容。这不是一个很简单的过程。第二，不能大胆地发挥自己的意见。在学术争论中发挥自己的意见错了会有人纠正，在这儿发挥自己的意见错了就会误人不浅。第三，要写得通俗短小，但又要写得生动。《民校教师》一月号现在儿只有一本，将来能买到就买寄给您。

漱谷已在元月四日晚上十一时许顺利地生下了小孩了，是男孩。他的名字：乳名米米，学名孔亮。米米很乖，吃了就睡。好像您说的那样，米米给我们的小家庭带来了新的幸福，但也确实是一个大包袱。米米一生下来，钱就像流水一样地流出去。漱谷的住院费啊，月子中的营养费呀，米米的衣服等方面的费用呀，买东买西的呀，等等，另外还请了一个保姆，每月要给她24元，总而言之，都是钱！不过，《讲话》的连续发表，每月可以拿到十多元，帮了一些忙，将来寄一些钱回家以及买一些东西给您还是不太成问题的。但愿以后这个小家庭给儿和漱谷带来的是前进的动力，而不是障碍。漱谷现在身体还很好，她的产假是56天，三月份才开始工作。去年年底，漱谷的妈妈从湖南衡阳来到这儿，减少了我们很多麻烦，过几天漱谷满月后她就回单位去。

元月九日至二十二日这段时间，我们全院师生曾到学校附近的东西湖围垦工地去进行义务劳动。这段时间，对儿，对绝大多数的同志，都是极大的考验。我们劳动的条件和内容都是相当地艰苦的，但我们没有被困难所吓倒，超额完成了“土方”任务。

十二月号的《文史哲》已寄出，但寄得迟了一点，大概现在您已收到了。

鱼肝油丸如果能寄就买寄给您。

祝您健康！

儿　义上　1958.2.2

父亲：

这封信二日就写好了，因杂事很多，忘了寄出。

近来儿和漱谷都好。米米也长得很好。

关于鱼肝油丸，昨天到邮局去问了一下，他们说要您所在的单位打证明来才能寄。您可跟您那儿的医生谈一下，叫他打个证明来。证明一来，就买寄给您。

儿　义又及　1958.2.22

【2】二月二十四日（漱谷的信）

爸爸：

您好！

照理说应该早给您写信，但我一直没有写。原因倒不是忙，或者懒，这也是您不会原谅的。而是我不知道怎么写才好。几次拿起笔写了几行又撕了，所以拖到现在才给您写第一封信。的确是太迟了。

我和福义由同学到朋友，由朋友到终身伴侣，是经过较长时期的了解过程的。我们互相了解，互相敬爱，也互相帮助；当然我对他业务上的帮助是谈不上，可是在生活上和思想上的帮助，可以说还能尽到我最大的力量。现在我们虽工作在两地，但见面的机会差不多每天都有，所以我们的感情一天比一天好。小孩的增加，更给我们这幼小家庭增添了不少欢乐与幸福。的确，米米长得很乖，虽然每天要占去我不少时间，但比起其他人的小孩要好得多。

我的假期快要满了。三月十日就要开始新学期的工作了。现在正忙于备课，所以时间是很紧迫的。信就写到这里。最后

敬祝

思想进步，身体健康！

漱谷　1958.2.24

春节照了个相寄给您一张。小孩还过一个月再去照一个相给您。

又及

【3】五月二十一日

父亲：

来信收到大约一个月了。

这一两个月来，我们搞“双反”运动，接着又搞教学改革运动，现在教学改革运动还没有搞完。运动进行得很紧张，每周星期四晚上到星期六下午，都是搞运动的时间，有时还要抽其他时间。另外，还要搞体力劳动和其他勤俭办校的活动。在这个“大跃进”的时期，谁不想在运动中改造自己、提高自己？因此，感到特别忙，礼拜天也很少有休息的时间。之所以到现在才寄回信，是这个原因；写得不长，也是这个原因。

漱谷收到您的信，很想立即写回信给您，无奈她更忙，一有时间就忙于备课，根本无法抽出时间来写信。她现在工作的武汉艺术师范学院，本来是华中师范学院的两个系——图画系和音乐系，为了照顾这两个系的特点，一九五六年才单独成立了武汉艺术师范学院，但是因为条件不够，直到目前为止，这个学院虽然在名义上是独立的一个学院，实际上却仍然是华中师院的两个系，它的院长也是华中师院的院长，它的行政领导机构也是华中师院的行政领导机构。所以不管是教学时间、步骤或是搞什么运动，两个学院都是相同的。艺术学院的校址也并没有因为它有了“艺术师院”这个名称而改变，它的学生和教师仍然学习、工作在华中师院的本部（华中师院有本部和南湖分部两部分，这两部分相距十多里，但每天都有校车来往几次；儿是工作于南湖部分），和华中师院的同学、教师生活、学习在一起，根本没有分彼此。这个学院将来独立建校呢，还是干脆取消“艺术师院”这个名称而仍然作为华中师院的两个系呢，现在还不知道。漱谷就是工作在院本部，名义上，她是毕业后分配到“艺术师院”工作，实际上是留在母校工作。她之所以更忙，是因为她的工作更多。艺术学院的两个系，都有中学班的学生，他们的学习期限是五年至七年，前三年，除艺术课外，学的都是高中生所学的课程，后两年或四年才算是大学生。漱谷教的就是图画系中学班二年级的语文，也就是高中二年级的语文。她每周要上十个小时的课，而且备课、上课都要在星期一到星期四这段时间进行（因为星期四晚上起就是搞运动的时间了），所以感到特别紧张、吃力，加上米米分散了她的一些精力，她不得不连星期天都完全利用来备课了。

米米会哈哈大笑了，近来又长高了一些，但比以前顽皮些。现在寄给您的是他一百天时照的相片。

《民校教师》1—4期买不到，只能从第5期起寄给您。

儿很好，漱谷也很好，请勿念。

给家里写信应寄：海南岛崖县黄流乡四村。

暂时写到这里吧。因时间不够，字写得潦草，而且可能有文理不通的地方。

不久前收到三叔一信，他说，娘曾寄给您一封信，没有收到您的回信，不知是什么原因。

祝您健康！

儿　义上　1958.5.21

鱼肝油丸邮局说不能寄，所以没有买它寄给您，您能不能找所在单位的医生开一个证明来？有证明就可以寄了。您近来的健康情况怎么样，望告知。

寄上《民校教师》第5期，请收。

关于请保姆，这是不得已的事，因为漱谷要上课，要备课，儿又没有和他们住在一起，要是不请个人来照管米米是不可以的。

【4】十一月六日

父亲：

没给您写信的时间越长，越想把信写得长一点，因而感到抽不出时间来，结果，信拖到现在。现在，再也不能不写了（虽然是写短短的两句），因为后天儿又要外出参加体力劳动（全系师生都去），时间可能是三个月呢。

八月中旬以前，运动很多，所以很忙。八月中旬至九月底，曾外出搞考察工作。回来后到现在，总结、办展览、学习教育方针、大办钢铁等，工作很多，忘记了星期天，所以是更加忙了。不过，忙是忙，儿的身体却是很好的，精神却是很愉快的。

漱谷很好。

寄给您一张米米的相片，是半岁的时候照的，现在他长得更大更调皮了。

《测量实习》没买到。现给您寄上五块钱，请您自己买。（因马上要外出，需要用钱，薪水又还没发，只能寄这少少的五元！）

要准备行装，只能草写几句。

祝健康！

儿　福义上　1958.11.6 下午

附给三叔父的信

亲爱的叔叔：

近来都整天忙于辩论教育方针和搞劳动，根本就没有星期天和其他休息时间，所以拖到现在才给您回信。

得悉祖母她老人家病重，非常着急，想寄点钱，可是又没有。因为这几个月来漱谷有病，用了一些钱（两个月前她是整天休息，现在是半天工作半天休息），这使侄为难极了。侄所以拖到今天才给您写回信，也是因为不能寄点钱给祖母而感到惭愧。

现在，侄不能不给您写信了。因为后天侄又要离开学校到外面去参加体力劳动（全系师生都去）。时间可能是三个月。在这个将要外出的时候，不能不向您告别。

侄很好，勿念。

寄上米米半岁相片一张。这小家伙听说现在长得更大更调皮了。

祝您健康！

侄　福义上　1958.11.6下午

【福义插说】本年发表以下文稿：

《华中师范学院大力改革语言学课程》，《中国语文》1958年第9期。

《什么是修辞》，《民校教师》1958年第1期。

《消极的修辞和积极的修辞》，《民校教师》1958年第2期。

《用大家都懂的词》，《民校教师》1958年第3期。

《清楚明白》，《民校教师》1958年第4期。

《确切妥贴》，《民校教师》1958年第5期。

《造大家都懂的句子》，《民校教师》1958年第6期。

《通畅简洁》，《民校教师》1958年第7期。

《注意句子的表达效果》，《民校教师》1958年第8期。

《修辞格（一）》，《民校教师》1958年第9期。

《修辞格（二）》，《民校教师》1958年第10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