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小明家
半山腰的大露台
文/禾子

小明家在大山深处，在大明山的半山腰。

去过大明山很多次了，都是兴冲冲地去，在山上玩累了，兴尽即返。

这一回，在大明山工作的朋友说，在山上住一宿吧，你见多了大明山的白天，还没见过大明山的夜晚呢。

不可能让我露宿山头，这一晚自然就在小明家。

一旦决定在山上住下，整个人就放松了，吃了顿地道的昌西茶，就在小明家的周边走走，从小明家的台阶上下来，先去山路上走了走，这段山路这会儿安静得很，只有路边的野花开得闹猛，想起美国洛杉矶的九曲花街，也是这样多弯的路，也是开满了花朵，就想，如果这段山路被玩车的人追捧起来，不当心也会成为网红景点呢。

在某个观景台上看看山景，竟然和行色匆匆时完全不同，我心静，山也静。我们一次次围着它喧哗时，它是否也不再安静呢？其实，山就在那里，它的风景是由我们的心情决定的。

再回头看看小明家低调的房子，这些依山而建的平房，原先是矿工的宿舍，以前看到就是“哦”一声，说句“原来是矿工住的地方啊”。这会儿游手好闲看着它，就看出很多辛酸来，那年头交通不便，这些男人抛妻别子，辛辛苦苦上山来，在这几乎与世隔绝的地方待着，白天干得像牛一样，关键是晚上得多寂寞啊？

其实，山就在那里，它的风景是由我们的心情决定的

这样想着，就觉出自己的幸福来，心情大好，健步返回。转过浣月池的时候，天色暗一点。经过索道站的时候，天色又暗一点。踏上百步台阶时，天色再暗一点。

等走到小明家露台上的时候，天就彻底地暗了。

我是有多久没在这样的夜色里了？夜色像潮水一样漫过我的脚背呢。

我抬头往上，就看见了满天的星空。

这星空美得让我词穷，只“哇”的一声，然后乖乖地安静着，找一把躺椅，让自己与星空坦诚相见。

我想起小时候的夏夜，在老家院子里的竹床上看到过这样的星空，那会儿想的是，这么多星星，上面住着多少神仙啊。

我想起少年时的夏夜，和同学在小山顶上看过这样的星空，和同学聊着天文地理，好像自己无所不知，却从未走出过大山。

我忘记了还有一座星空在头顶之上

我想起青年时的夏夜，和朋友露营太子尖，看到过这样的星空，那时候身为挂碍又满怀壮志，好像还吼过李白的诗。

此后多年，在生活的苟且里沉浮着，我只关心粮食和蔬菜，把自己过得像拧紧了发条的闹钟，一刻不停地按计划行走。

我忘记了还有一座星空在头顶之上。

当然，这样的星空就像理想，当我们身边亮满欲望的灯，我们就看不见它了。只有身边的欲望之灯一盏盏熄灭，它才亮起来。

我想起小明家曾经做过几次海报，并没有像别的一些民宿，拍些房间大堂之类的美图，而是每次都是把这座露台作为主角，顶上就是璀璨的星空，下面是几点灯火中的小聚会。如果说民宿也有灵魂，我想这座星空大露台就是小明家的灵魂了。

我抬头往上，就看见了满天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