畅游“工科”学海
初来上海,只记得冬天很冷,不像北京,家家都有煤炉。但是求学的精神不受环境阻碍,穿厚衣,戴手套,照常做题。我们那时的校长是黎照寰,机械工程学院院长是胡端行,如今想来,他们能够在那兵戈扰攘、动乱不安的时期维持校园正常运行,实属不易。
在交大读书,老师都非常认真负责。我印象最好的是杜光祖教授,他是教工程力学的,上课深入浅出,引人入胜,言语不多,但意义很深,课堂总是鸦雀无声。一年级的物理老师贾存鉴,我也颇为欣赏,力学讲得又明了又有趣,但也非常严格。大一最紧张的是每两周一次的物理小考,每次都是晚上8点开始,9点收卷。贾存鉴老师拎一闹钟步入灯光大亮的阶梯教室,同学们可以将书本、计算尺、笔记带入,但凡是计算题,临时查书是无用的,铃声一响,必须停笔。同学们出了考场,往往一头大汗。到发卷时,70分以下的很多,还有30分的,头疼得很。此外,还有三年级的电机工程教师曹凤山,他讲三相交流,栩栩如生,至今还常记得。
在交大求学4年,前3年最为有益,也得到了最为宝贵的知识,基本学科的物理、化学、数学基础打得十分牢固,为以后的力学、材料力学、机械设计、热动力学和电机学等引入工程领域奠定了很好的基础,而且经过自己努力,我还获得了学校免学费奖励、老山德培奖等荣誉。但也有些内容脱离了工程实际。譬如,微分方程老师讲许多公式,讲如何解题,但却与实际相差甚远。后来在图书馆发现有微分方程工程的书,内容丰富,有将实际问题如何写成方程式及如何解答,我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门课程有其实用价值,可惜老师并未讲清。所以,一个大学最重要的是好教授,马马虎虎的教授不行。
吴德楞在校期间获奖记载
到了第四年,我们就要选专业了,有铁路、电厂、航空、汽车。我想铁路、电厂都无新意,航空又太专门,所以选了汽车。发现报名者只有3人:沈炳中、谢文黼和我。一上课就发现无一教师有此专业知识。其中有一位美国人叫迈尔斯(Myers)。我只记得他一句话:“如果汽车刮掉了油漆,就马上上油漆,无论什么颜色。”无人讲汽车设计、发动机设计、零件制造等应讲的知识。我向主任黄叔培要求退出,他说每组至少三人,一人退出,此组只好停办,后来胡端行院长也劝我不退。我才勉强度过这第四年。但我没有糟蹋时光;一面到图书馆读发动机设计、零件标准设计和大量制造方法,一面旁听德文课。后来我可以看德文工程书籍,尤其是工具机和起重机的,图文并茂。所以这一年对我是很不平凡的,毕业考试自然是很轻松的。
现在想来,大学的目的是打好基础,不应设立许多分系,因为将来未必在相关系科领域工作,结果学非所用,不如在全面有关的学科多加了解,有了基本功就能很容易对新出现的问题找出答案,或作出重大改良。譬如,当年机械学院有航空、电厂、铁道、汽车四系,不如在四年级时增设空气动力学、水力学、震动学、摩擦力学、机件加工学、表面处理学等比较有用的课程,现代更应该增设微电子学、光电学、计算机学等广泛但又到处可用的知识。
吴德楞接受母校采访,题写寄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