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一份工作

玛丽·福特去世之后，整个家庭的凝聚力也随着她而远去了。她的儿子们都说：“整个家就像是一个没有了发条的钟表。”威廉·福特尽了最大的努力，想要像玛丽·福特那样无微不至地照看这个拥有四个孩子的庞大家庭，最终却收效甚微。

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已经结婚的一位阿姨过来帮忙操持家务，但是她也要忙活自家的事务，因此很快就回去了。接着，亨利最小的妹妹玛格丽特挺身而出，接手负责整个家庭的大小事务，努力将整个家打理得井井有条，还要负责监督那些比自己年龄大很多的雇工干活儿。她在这方面“很能干”——这个当时新英格兰地区刚刚开始使用的词语要比“高效”这个词更能表达出丰富的内涵——即便如此，任何人也无法取代玛丽·福特之前在家里的地位。

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亨利下定离开农场的决心了。他已经掌握了做农场活儿的全部方法，农场的杂活儿已经无法给他带来任何吸引力。之后，他所做的每一件工作都只不过是之前那些事情的重复。他的父亲也不需要他帮多大的忙，因为雇佣工人就可以将这些活儿干好。我想，威廉·福特对自己的第二个儿子的陪伴心理应该是难以言表的。在情感表达方面，他们这个家庭是比较内敛的。此时，亨利觉得自己在农场的“商店”里已经学不到任何值得学习的新东西了。他在这里研究的最后一个成果就是制造出了一个小型的蒸汽引擎。他是按照一些图片以及自身的天赋制造出来的。他制造了属于自己的设计样式，按照自己的想法去进行铸造，独立负责各种机械方面的工作。

他所采用的材料只不过是一些废铁，还有一些废旧的挂车轮胎以及从铁耙上脱落下来的碎铁——总之，将任何能够找到的材料充分利用，他为此付出了大量的努力。当这台引擎被制造出来之后，亨利将该引擎安装在临时改装而成的底盘上，这是他从一辆老旧的农场马车上切割下来的，然后再连接到一侧的轮子旁边，这就像是一个引擎传动类型的装置，上面还加了一个汽笛，发出来的声音让几里之外的人都能够听到。

他制造出来这件机器之后，会用骄傲的眼神看着眼前的这一成果。他坐在控制节流阀的位置，听着引擎发出震耳欲聋的轰轰声，他驾驶着这辆机械马车在草地上来回走动，马车的最大时速在10英里左右。马车发出的声音让草地上的每一只羊都惊慌地散开了。在完成了引擎的制作之后，这个引擎不知为什么并没有让他感到满意。也许，这主要是因为这台引擎的发明没能得到身边人的欢呼与赞叹，这让他感到很失望。

在他16岁那年的冬天，他如饥似渴地阅读着科学方面的期刊。他得知底特律那边有庞大的钢铁工厂，还看到了他长久以来始终想要操纵的机器的图片。

第二年春天，当积雪开始慢慢融化，每一缕吹过田野的春风似乎都在带来某些全新的东西。一天早上，亨利还是像往常那样出发去上学，但他没有再回来。

底特律距离格林菲德只有几里路。亨利在那天早上乘坐火车前往底特律，而他的家人都还以为他在学校上学呢，他的老师在他的点名册下面写下了“缺勤”的字样，但他对这些已经毫不在乎了——他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开始独立生活。

他之前就已经去过好几次底特律了。但这一次，这座城市在他眼中又有了完全不同的印象。他之前来这座城市的时候，还觉得底特律似乎充满了节日的气氛，但是现在这座城市显得那么冷酷与忙碌——也许，生活在这座城市里的人是过分忙碌了，以至于他们根本没有在意这位想要寻找工作的16岁少年。尽管如此，亨利还是欢快地吹着口哨，振奋自己的精神，迅速地与大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擦肩而过。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因此他需要直接去寻找自己想要的工作。

“我总是知道应该努力去得到自己想要追求的东西。”他说，“我记得当时的自己并没有任何的自我怀疑与恐惧。”

在那个时候，詹姆斯·弗劳尔的工厂与公司是制造蒸汽引擎及其相关配件的，这是底特律规模较大的工厂之一。这间工厂雇用了超过100名员工。很多喜欢吹牛的人都会骄傲地用手指着这间工厂制造出来的东西，表示这是自己生产出来的。

亨利·福特整个人都显得神采飞扬，迈着稳健的步伐。当他走到这间工厂的时候，内心充满了激动之情。他之前已经在期刊里看到过有关这间工厂的介绍，并且还看到了一幅相关的图片，但是当他亲眼看到这间工厂的庞大规模以及大量的机器与工人时，还是难掩内心的激动。他对自己说，这才是真正的大工厂。

过了一会儿，他询问一位在他身旁工作的员工，想知道到哪里可以找到领班。

“就在那里。那个穿着红色衬衫的大块头就是。”这位工人回答说。亨利匆忙地走到领班面前，表示自己希望能够得到一份工作。

这位领班看了一眼亨利，发现这是一个身材瘦高，但身板结实的农村少年。我们可能会觉得，这样的少年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是领班并没有急于做出回答，而是看了一眼亨利那双坚毅的眼睛，觉得这是一位有一定能力的少年。因此，他随后又仔细打量了一下亨利，询问了两三个问题，突然想起工厂最近获得了一个大订单，目前正缺人手。

“好吧，你明天过来上班吧。我要看看你到底能做些什么。”领班说，“你每周的薪水是2.5美元。”

“好的，先生。”亨利立即回答。但还没等亨利说完，领班就已经转过身，将他抛诸脑后。此时的亨利还对自己的好运气觉得不可思议，趁着领班还没有改变主意前就走开了。

走出工厂，外面的阳光洒在他身上。于是，他就将帽子戴在头上，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只手在裤袋里拨动着银铃，发出叮当的响声。兴高采烈的亨利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吹着口哨。在他看来，这个世界似乎是一个非常美好的地方。现在，他成为一名机械工人了，并在詹姆斯·弗劳尔的工厂里找到了一份工作。

他的面前正展现出一个光明的未来。他怀着远大的抱负，并不想一辈子只是当一名机械师。等到有一天，他掌握了所有关于制造蒸汽引擎的知识之后，那么他就会亲自去驾驶一部由蒸汽引擎驱动的车辆——他想要成为一名引擎工程师。

与此同时，虽然解决了工作的问题，亨利还依旧面临着食物与住宿等非常现实的问题，这些问题都是他必须要立即去思考与解决的。但是，亨利并不是那些将时间浪费在对未来无尽幻想当中的人，他想要立即回到现实生活中来，一步步地去实现自己的梦想。他计算了一下自己身上所带的金钱，差不多还剩下4美元左右，每个星期可以拿到2.5美元。想到这点之后，他就出发去找寻一个能够接受的寄宿之地了。

2.5美元的周薪并不是一笔很多的收入，即便是在物价低廉的1878年也是如此。亨利花了很长时间去找寻一位愿意将房子租给一位只能支付极少房租的16岁少年的房东。在傍晚的时候，他找到了一位房东，这位房东犹豫了一下之后，决定将一间房子租给亨利。接着，亨利跟着房东来到了一间又小又脏的房子前，但亨利最后决定放弃这里。于是，他再次来到了大街上。

此时的亨利面临着一个严重的大问题。他的收入这么低，该怎样去维持生计呢？显然，他的心灵就像是一台机器那么精准与坚强，他选择直面这个艰难的问题。

“当你的合理开支已经超过了你的收入时，那么你就要努力去增加自己的收入。”就是这么简单的道理。他知道自己在工厂下班后，还会有几个小时的空闲时间，于是当机立断决定利用这段时间去赚钱，事情的解决就是这么简单。

他回到这天早些时候曾看过的一间干净的房子，提前支付了一个星期共3.5美元的租金，随后吃了一顿可口的晚餐，接着就上床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