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原
屈原（约前340—前278），名平，字原，战国时期楚国人。与楚王同姓，因出身贵族，曾被楚怀王任命为左徒，“入则与王图议国事，以出号令；出则接遇宾客，应对诸侯”（《史记·屈原贾生列传》），职位非常重要。同为楚国大臣的上官大夫因嫉妒其才能而向楚怀王进谗，屈原遂被疏远。后秦国派张仪游说楚怀王，许以重利，劝楚国与齐国断交，等秦伐齐后，却并未兑现承诺，于是怀王怒而攻秦，却惨遭失败，从此楚国走向下坡路。此时张仪再度来楚，买通怀王宠臣靳尚、宠姬郑袖，怀王再次受骗，并亲自到秦国与秦王相会，最终客死于秦。屈原自始至终都坚持齐楚结盟，曾劝怀王追捕张仪，阻止他前往秦国，而楚王的小儿子子兰出于私心，极力劝说怀王前行，遂与屈原不和。怀王死后，其长子顷襄王继位，任子兰为令尹，屈原遭到子兰迫害，被流放至江南沅湘流域。屈原有感于楚国国势衰颓、政治混乱，自己的理想无法实现，遂自投汨罗江而死。其作品，《汉书·艺文志》著录有“《屈原赋》二十五篇”，其中《离骚》、《九歌》（十一篇）、《天问》、《九章》（九篇）等，被认为是屈原所作，《远游》、《卜居》和《渔父》三篇的作者后世说法不一。西汉刘向辑屈原、宋玉及东方朔、淮南小山等人的作品为《楚辞》，东汉王逸为之作章句，遂行于世。
离骚
【解题】《离骚》是屈原的代表作，现在一般认为作于他被流放江南的晚年时期。“离骚”二字的含义，司马迁认为是“离忧”，班固认为“离，犹遭也；骚，忧也。明己遭忧作辞也”，王逸则认为“离，别也；骚，愁也”，今人提出“离骚”即《大招》中的“劳商”，是一个双声字，即“牢骚”之意（游国恩《楚辞论文集》）。全诗共三百七十余句，内容大致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叙述自己的遭遇，从出生一直写到被流放。楚国群邪蔽贤，屈原因品行修洁、心怀忠贞报国之志而无法忍受，因而与当权者的矛盾日益尖锐、不可调和，所以“宁溘死以流亡兮，余不忍为此态也”，在恶劣环境中亦不改变其理想。第二部分写屈原决意背离楚国当权者，到别国去实现自己的追求。屈原总结自己遭受谗言，“曲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的原因是“悔相道之不察”，决心改变以前的做法，“将往观乎四荒”，去寻找能实现政治抱负之地，同时保全自己“独好修以为常”的节操。他先借女媭指责自己，不放弃原则便难以取得好的结果，又借向虞舜陈词，表白自己愿为政治理想而牺牲的决心。最后一部分借助想象写新的追求却无法实现的痛苦。屈原想象自己欲上天庭却遭帝阍拒绝，三次“求女”都没有结果，于是灵氛和巫咸都劝他直接到国外去，他反复思考之后情绪高涨地出发了，最终却发现自己无法彻底抛弃故土，而楚国又无药可救，在留与行的矛盾中，痛苦不堪的屈原只得“从彭咸之所居”，效仿商朝投水而死的贤臣，以身殉国。
全诗凭借丰富的想象力，运用“连类譬喻”的象征手法，将强烈而充沛的情感表达得淋漓尽致。屈原将大量的自然形象和神话材料组织在种种具体、细致的虚构描写中，飘风云霓与丰隆宓妃有机结合，使“上下求索”的过程显得绚烂多彩；以香草与配饰的取舍，象征自己对高洁品格的坚守，而这些都成为屈原表达情感的工具。屈原拥有强烈的自信与自尊，他深信自己能把国家带上一条光明的道路，所以当受到攻击时他毫不畏缩，对反对者投以憎恶和鄙视；尽管他也知道不与世俗妥协会给自己带来灾难，却“虽体解吾尤未变兮”，仍以必死的决心坚持修洁的品行。面对令人绝望的现实，屈原非但没有选择逃避与退缩，反而愈发感受到生命的短暂，担心“修名之不立”，美好的名声无法流传后世。而当实现这种愿望需要他抑制、违背内心的要求时，一个完美主义者与世俗格格不入的情感冲突无疑更加强烈而富有感染力。与《诗经》相比，《离骚》作为南方楚地文化孕育而生的作品，“其言甚长，其思甚幻，其文甚丽，其旨甚明。凭心而言，不遵矩度”，确为“逸响伟辞，卓绝一世”（鲁迅《汉文学史纲要》），所谓“不遵矩度”，便是“发愤以抒情”，强调在逆境中直接宣扬自己的“怨情”，成为《诗》三百所确立的儒家“温柔敦厚”诗教传统的补充，是中国文学的另一源头。早在西汉时期，屈原及其《离骚》便有广泛的影响，淮南王刘安曾作《离骚传》，认为其“与日月争光可也”；贾谊作《吊屈原赋》，借凭吊屈原抚慰自己惨遭贬谪长沙的愤懑；扬雄曾作《反离骚》，借屈原的“不遇”表达自己妥协事功的人生态度等。刘向将屈原赋辑为《楚辞》一书后，其经典的地位便得以确立。此外，《离骚》所塑造的屈原“正道直行，竭忠尽智，以事其君”的忠君爱国形象对后世亦影响深远，成为士大夫将个体遭际与家国命运紧密联系的人格范型。
帝高阳之苗裔兮[1]，朕皇考曰伯庸[2]。摄提贞于孟陬兮[3]，惟庚寅吾以降[4]。皇览揆余初度兮[5]，肇锡余以嘉名[6]。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7]。纷吾既有此内美兮[8]，又重之以修能[9]。扈江离与辟芷兮，纫秋兰以为佩[10]。汩余若将不及兮，恐年岁之不吾与[11]。朝搴阰之木兰兮[12]，夕揽洲之宿莽[13]。日月忽其不淹兮，春与秋其代序[14]。惟草木之零落兮[15]，恐美人之迟暮[16]。不抚壮而弃秽兮，何不改乎此度？[17]乘骐骥以驰骋兮，来吾道夫先路[18]。
昔三后之纯粹兮[19]，固众芳之所在[20]。杂申椒与菌桂兮，岂维纫夫蕙茝[21]？彼尧舜之耿介兮，既遵道而得路[22]。何桀纣之昌披兮，夫唯捷径以窘步[23]。惟夫党人之偷乐兮，路幽昧以险隘[24]。岂余身之惮殃兮，恐皇舆之败绩[25]。忽奔走以先后兮，及前王之踵武[26]。荃不察余之中情兮，反信谗而齌怒[27]。余固知謇謇之为患兮，忍而不能舍也[28]。指九天以为正兮，夫唯灵修之故也[29]。曰黄昏以为期兮，羌中道而改路[30]。初既与余成言兮，后悔遁而有他[31]。余既不难夫离别兮，伤灵修之数化。[32]
余既滋兰之九畹兮，又树蕙之百亩[33]。畦留夷与揭车兮，杂杜衡与芳芷[34]。冀枝叶之峻茂兮，愿竢时乎吾将刈[35]。虽萎绝其亦何伤兮，哀众芳之芜秽[36]。众皆竞进以贪婪兮，凭不厌乎求索[37]。羌内恕己以量人兮，各兴心而嫉妒[38]。忽驰骛以追逐兮[39]，非余心之所急。老冉冉其将至兮，恐修名之不立[40]。朝饮木兰之坠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41]。苟余情其信姱以练要兮，长
颔亦何伤[42]。掔木根以结茝兮[43]，贯薜荔之落蕊[44]。矫菌桂以纫蕙兮，索胡绳之
[45]。謇吾法夫前修兮，非世俗之所服[46]。虽不周于今之人兮，愿依彭咸之遗则[47]。长太息以掩涕兮[48]，哀民生之多艰。余虽好修姱以
羁兮[49]，謇朝谇而夕替[50]。既替余以蕙
兮，又申之以揽茝[51]。亦余心之所善兮，虽九死其犹未悔。怨灵修之浩荡兮[52]，终不察夫民心。众女嫉余之蛾眉兮，谣诼谓余以善淫[53]。固时俗之工巧兮，偭规矩而改错[54]。背绳墨以追曲兮，竞周容以为度[55]。忳郁邑余侘傺兮[56]，吾独穷困乎此时也。宁溘死以流亡兮[57]，余不忍为此态也。鸷鸟之不群兮[58]，自前世而固然。何方圜之能周兮[59]，夫孰异道而相安？屈心而抑志兮，忍尤而攘诟[60]。伏清白以死直兮，固前圣之所厚[61]。
悔相道之不察兮，延伫乎吾将反[62]。回朕车以复路兮[63]，及行迷之未远[64]。步余马于兰皋兮，驰椒丘且焉止息[65]。进不入以离尤兮[66]，退将复修吾初服。制芰荷以为衣兮，集芙蓉以为裳[67]。不吾知其亦已兮，苟余情其信芳[68]。高余冠之岌岌兮，长余佩之陆离[69]。芳与泽其杂糅兮，唯昭质其犹未亏[70]。忽反顾以游目兮，将往观乎四荒[71]。佩缤纷其繁饰兮，芳菲菲其弥章[72]。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73]。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74]。
女媭之婵媛兮[75]，申申其詈予[76]。曰
婞直以亡身兮[77]，终然殀乎羽之野[78]。汝何博謇而好修兮，纷独有此姱节[79]。
菉葹以盈室兮[80]，判独离而不服[81]。众不可户说兮，孰云察余之中情[82]。世并举而好朋兮，夫何茕独而不予听[83]？依前圣以节中兮[84]，喟凭心而历兹[85]。济沅、湘以南征兮[86]，就重华而敶词[87]。启《九辩》与《九歌》兮[88]，夏康娱以自纵[89]。不顾难以图后兮[90]，五子用失乎家巷[91]。羿淫游以佚畋兮[92]，又好射夫封狐[93]。固乱流其鲜终兮[94]，浞又贪夫厥家[95]。浇身被服强圉兮，纵欲而不忍[96]。日康娱而自忘兮，厥首用夫颠陨[97]。夏桀之常违兮，乃遂焉而逢殃[98]。后辛之菹醢兮，殷宗用而不长[99]。汤、禹俨而祗敬兮，周论道而莫差[100]。举贤而授能兮，循绳墨而不颇[101]。皇天无私阿兮，览民德焉错辅[102]。夫维圣哲以茂行兮，苟得用此下土[103]。瞻前而顾后兮，相观民之计极[104]。夫孰非义而可用兮？孰非善而可服[105]？阽余身而危死兮[106]，览余初其犹未悔。不量凿而正枘兮[107]，固前修以菹醢。曾歔欷余郁邑兮[108]，哀朕时之不当。揽茹蕙以掩涕兮，沾余襟之浪浪[109]。
跪敷衽以陈辞兮，耿吾既得此中正[110]。驷玉虬以椉鹥兮[111]，溘埃风余上征[112]。朝发轫于苍梧兮，夕余至乎县圃[113]。欲少留此灵琐兮[114]，日忽忽其将暮。吾令羲和弭节兮[115]，望崦嵫而勿迫[116]。路曼曼其修远兮[117]，吾将上下而求索。饮余马于咸池兮，总余辔乎扶桑[118]。折若木以拂日兮，聊逍遥以相羊[119]。前望舒使先驱兮，后飞廉使奔属[120]。鸾皇为余先戒兮，雷师告余以未具[121]。吾令凤鸟飞腾兮，继之以日夜。飘风屯其相离兮，帅云霓而来御[122]。纷总总其离合兮，斑陆离其上下[123]。吾令帝阍开关兮，倚阊阖而望予[124]。时暧暧其将罢兮[125]，结幽兰而延伫。世溷浊而不分兮[126]，好蔽美而嫉妒。朝吾将济于白水兮，登阆风而
马[127]。忽反顾以流涕兮，哀高丘之无女[128]。溘吾游此春宫兮，折琼枝以继佩[129]。及荣华之未落兮，相下女之可诒[130]。吾令丰隆乘云兮，求宓妃之所在[131]。解佩
以结言兮，吾令謇修以为理[132]。纷总总其离合兮，忽纬
其难迁[133]。夕归次于穷石兮，朝濯发乎洧盘[134]。保厥美以骄傲兮[135]，日康娱以淫游。虽信美而无礼兮，来违弃而改求[136]。览相观于四极兮，周流乎天余乃下[137]。望瑶台之偃蹇兮，见有娀之佚女[138]。吾令鸩为媒兮[139]，鸩告余以不好。雄鸠之鸣逝兮，余犹恶其佻巧[140]。心犹豫而狐疑兮，欲自适而不可[141]。凤皇既受诒兮，恐高辛之先我[142]。欲远集而无所止兮，聊浮游以逍遥[143]。及少康之未家兮，留有虞之二姚[144]。理弱而媒拙兮，恐导言之不固[145]。世溷浊而嫉贤兮，好蔽美而称恶。闺中既以邃远兮，哲王又不寤[146]。怀朕情而不发兮，余焉能忍与此终古[147]？
索琼茅以筳篿兮，命灵氛为余占之[148]。曰两美其必合兮，孰信修而慕之[149]？思九州之博大兮，岂惟是其有女[150]？曰勉远逝而无狐疑兮，孰求美而释女[151]？何所独无芳草兮，尔何怀乎故宇[152]？世幽昧以昡曜兮，孰云察余之善恶[153]？民好恶其不同兮，惟此党人其独异[154]！户服艾以盈要兮[155]，谓幽兰其不可佩。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岂珵美之能当[156]？苏粪壤以充帏兮[157]，谓申椒其不芳。欲从灵氛之吉占兮，心犹豫而狐疑。巫咸将夕降兮，怀椒糈而要之[158]。百神翳其备降兮，九疑缤其并迎[159]。皇剡剡其扬灵兮，告余以吉故[160]。曰勉升降以上下兮，求矩矱之所同[161]。汤、禹严而求合兮，挚、咎繇而能调[162]。苟中情其好修兮，又何必用夫行媒[163]？说操筑于傅岩兮，武丁用而不疑[164]。吕望之鼓刀兮，遭周文而得举[165]。宁戚之讴歌兮，齐桓闻以该辅[166]。及年岁之未晏兮，时亦犹其未央[167]。恐鹈
之先鸣兮[168]，使夫百草为之不芳。何琼佩之偃蹇兮，众
然而蔽之[169]。惟此党人之不谅兮[170]，恐嫉妒而折之。时缤纷其变易兮[171]，又何可以淹留？兰芷变而不芳兮，荃蕙化而为茅。何昔日之芳草兮，今直为此萧艾也[172]？岂其有他故兮，莫好修之害也！余以兰为可恃兮，羌无实而容长[173]。委厥美以从俗兮，苟得列乎众芳[174]。椒专佞以慢慆兮，樧又欲充夫佩帏[175]。既干进而务入兮，又何芳之能祗[176]。固时俗之流从兮[177]，又孰能无变化。览椒兰其若兹兮，又况揭车与江离？惟兹佩之可贵兮，委厥美而历兹[178]。芳菲菲而难亏兮，芬至今犹未沫[179]。和调度以自娱兮[180]，聊浮游而求女。及余饰之方壮兮[181]，周流观乎上下。
灵氛既告余以吉占兮，历吉日乎吾将行[182]。折琼枝以为羞兮，精琼爢以为
[183]。为余驾飞龙兮，杂瑶象以为车[184]。何离心之可同兮？吾将远逝以自疏。邅吾道夫昆仑兮，路修远以周流[185]。扬云霓之晻蔼兮，鸣玉鸾之啾啾[186]。朝发轫于天津兮[187]，夕余至乎西极。凤皇翼其承旂兮，高翱翔之翼翼[188]。忽吾行此流沙兮，遵赤水而容与[189]。麾蛟龙使梁津兮，诏西皇使涉予[190]。路修远以多艰兮，腾众车使径待[191]。路不周以左转兮，指西海以为期[192]。屯余车其千乘兮，齐玉轪而并驰[193]。驾八龙之婉婉兮，载云旗之委蛇[194]。抑志而弭节兮，神高驰之邈邈[195]。奏《九歌》而舞《韶》兮，聊假日以媮乐[196]。陟升皇之赫戏兮，忽临睨夫旧乡[197]。仆夫悲余马怀兮，蜷局顾而不行[198]。
乱曰[199]：已矣哉，国无人莫我知兮[200]，又何怀乎故都？既莫足与为美政兮，吾将从彭咸之所居。
洪兴祖《楚辞补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
橘颂
【解题】 《橘颂》是《九章》中的一篇，“颂”即称赞、赞颂之意。其创作年代有两说：一说这是屈原年轻时（20岁前后）写下的作品；一说为晚年流放江南，看到茂盛的橘树而作。从出土的上博楚简《桐颂》来看，这种以四言为主、结构相对整饬典雅的咏物颂，可能是流行于楚地的一种特殊文体，它的主题也相对固定，即通过咏叹植物，来表达自己追求美好品行的志趣。据《考工记》“橘踰淮而北为枳”可知，橘生长环境固定，移到他处便不能结出好果实，这一特性与君子不改本性有类似之处，遂被屈原借以喻人。全篇就橘的特性和形象细致地作了拟人化的描写，涵盖了橘的根、枝、叶、花、果等各个方面，并赋予其“受命不迁”、“深固难徙”、“苏世独立”、“闭心自慎”、“秉德无私”等属于君子的美好品格，屈原“自喻才德如橘，自比志节如橘”（《楚辞章句》），表明自己师效嘉橘、以橘为人生榜样的志愿。与《楚辞》中屈原的其他作品不同，《橘颂》的情感积极向上，没有丝毫悲愤的情绪，是一篇纯粹的励志之作。这是中国文学史上较早的咏物文字，对所咏之物按一定顺序逐层展开，进行细致刻画的写作方式，为后世咏物赋和咏物诗的创作提供了灵感，如梁代徐摛、萧纲有《咏橘诗》，范云有《园橘诗》等。《橘颂》寄情于物、托物以讽的手法，扩展了《诗经》的“比兴”传统，使诗中之物不再是单纯的触物起兴，而是由局部修辞手段变为整体的立意构思，对咏物诗的发展影响深远。
后皇嘉树[201]，橘徕服兮[202]。受命不迁[203]，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204]。绿叶素荣[205]，纷其可喜兮[206]。曾枝剡棘[207]，圜果抟兮[208]。青黄杂糅，文章烂兮[209]。精色内白[210]，类可任兮[211]。纷缊宜修[212]，姱而不丑兮。嗟尔幼志[213]，有以异兮[214]。独立不迁，岂不可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215]。苏世独立[216]，横而不流兮[217]。闭心自慎[218]，终不失过兮[219]。秉德无私，参天地兮[220]。愿岁并谢[221]，与长友兮[222]。淑离不淫[223]，梗其有理兮[224]。年岁虽少，可师长兮[225]。行比伯夷[226]，置以为像兮[227]。
洪兴祖《楚辞补注》，中华书局1983年版。
[1] 高阳：传说中的帝王颛顼。苗裔：后裔。颛顼是楚国王氏的始祖，屈原的祖先是楚武王之子瑕，故称自己为高阳的后裔。
[2] 朕：我。秦以前无论贵贱都可称“朕”，至秦始皇定为尊号后仅皇帝可用。皇：美也。考：对死去父亲的尊称。伯庸：屈原父亲的字。
[3] 摄提：即摄提格的省略，古代纪年的术语，相当于十二地支的寅年。贞：正。孟陬：夏历正月，按地支为寅月。
[4] 降：出生。庚寅：指庚寅日。两句是说屈原于寅年寅月寅日出生，楚人认为这一天所生之子异乎寻常。
[5] 皇：皇考。览：观察。揆：揣度。初度：初生。
[6] 肇：王逸《楚辞章句》解释为“始”，今人据刘向《九叹》中“兆出名曰正则兮，卦发字曰灵均”句解释为通“兆”，意为占卜。锡：赐。
[7] 正则：公正而有法则，含有“平”意。灵：善。均：平。“灵均”指“地之善而均平者”，含有“原”字之意，这就是屈原名字的由来。
[8] 纷：繁盛的样子。
[9] 重：增加。修：长。“修能”指富有才能。
[10] 扈（hù）：披，楚地方言。江离：香草名，即蘼芜。辟：通“僻”。芷：香草名。“辟芷”即生于幽僻之地的芳芷。纫：联结。兰：即泽兰，秋天开花。佩：佩戴在身上的饰物。
[11] 汩：水流迅疾的样子。与：等待。两句言光阴如流水，恐时不我待。
[12] 搴（qiān）：拔取。阰（pí）：山坡。木兰：一种乔木，枝叶散发香气。
[13] 揽：采。洲：水中高地。宿莽：草名，经冬不死。
[14] 忽：倏忽，快速的样子。淹：久留。代序：代谢，更迭。
[15] 惟：思。
[16] 美人：喻君主，指楚怀王。迟暮：指老年。
[17] 抚：持。壮：壮年。秽：秽恶之行。两句意为君主何不把握住壮年的时机，丢弃秽恶的行径。
[18] 骐骥：骏马。来：呼唤，号召。道：通“导”，引导。先路：前路。
[19] 后：君。“三后”有两说，一说指古代帝王，圣王黄帝、颛顼和帝喾，或是禹、汤、文王；一说为西周末年楚国国君熊渠封其三子为句亶王、鄂王、越章王。纯粹：指德行无瑕疵。
[20] 众芳：喻贤臣。在：集。
[21] 申椒：申地所产之椒，香味浓烈。菌桂：即肉桂，一种常绿乔木，皮可用作香料或调料。维：通“唯”，仅。蕙：蕙草，一种香草。茝（chǎi）：白芷。
[22] 耿介：光明正直。遵道：遵循治国的大道。
[23] 昌披：也作“猖披”，衣不束带之貌，引申为放荡不检点。唯：只，一味地。捷径：斜出的小道。窘步：困窘不能走路。
[24] 党人：结党营私的小人。偷乐：苟且而贪图享乐。幽昧：昏暗。险隘：危险狭窄。
[25] 惮：害怕。皇舆：君王所乘之车。
[26] 忽：快速，匆忙的样子。先后：作动词，一会儿在前，一会儿在后。及：赶上。前王：指上文提到的“三后”和尧、舜等。踵武：足迹。此句指自己奔忙于皇舆前后，辅佐君王成为圣主。
[27] 荃：香草名，喻君主。齌（jì）怒：暴怒。
[28] 謇（jiǎn）謇：正直敢言的样子。舍：停止。
[29] 九天：古人认为天有九重。正：同“证”。灵修：王逸注“灵，神也；修，远也；能神明远见者，君德也，故以谕君。”这里指楚怀王。
[30] 黄昏：古代结婚迎亲之时。羌：楚方言中的句首发语词。这两句王逸无注，洪兴祖认为是“后人所增”的，《九章》中有“昔君与我诚言兮，曰黄昏以为期。羌中道而回畔兮，反既有此他志”句，也可能是从中窜入的。
[31] 成言：彼此约定。悔遁：后悔而改变心意。有他：有别的打算。
[32] 难：畏惮。数（shuò）化：屡次变化。
[33] 滋：栽种。畹：面积计量单位，三十亩为一畹。
[34] 畦：田垄，这里活用为动词，指按垄种植。留夷：香草名，即芍药。揭车：香草名，也叫乞舆，高数尺，开白花，可用来熏衣。杂：夹杂，穿插种植。杜衡：香草名，又名“马蹄香”。
[35] 冀：希望。竢（sì）：同“俟”，等待。刈（yì）：收割。
[36] 萎绝：枯萎凋零。芜秽：与杂草混合而荒秽。
[37] 众：指一般人，庸人。贪婪：王逸注“爱财曰贪，爱食曰婪”。凭：满。求索：此处指搜刮财富。
[38] 恕己以量人：按自己的标准来衡量别人。恕，忖度。兴：生。
[39] 骛：乱驰。追逐：指追逐私利。
[40] 冉冉：渐渐。修名：美名。
[41] 落英：落花，一说“落”当解为“始”，初生的花。
[42] 信姱：确实美好。炼要：精诚专一。
颔（kǎn hàn）：食不饱而面黄肌瘦的样子。
[43] 掔：同“揽”，持。木根：兰块之根。
[44] 贯：穿。薜荔：香草名，又名木莲。
[45] 矫：使之直，指使弯曲的桂枝变直，再将蕙草结在上面。索：编成绳。胡绳：香草名，蔓状植物，可用来编绳。
（xǐ）
：相连属貌。
[46] 謇：刚正不阿的样子。法：效法。前修：前代贤人。服：用。
[47] 周：合。彭咸：王逸注：“殷贤大夫，谏其君不听，自投水而死。”则：法则，榜样。
[48] 太息：叹息。掩涕：拭泪。
（jī）羁：鞿是马缰绳，羁是马络头，形容自我约束。
[49] 虽：借作“唯”。修姱：修洁而美好。
[50] 谇（suì）：骤谏。替：废弃，嫌弃。
[51] 蕙
：蕙草做的佩带。申：重复，加上。
[52] 浩荡：恣意放纵之貌。
[53] 蛾眉：如蚕蛾的触角一样的眉，女子美貌，屈原以女子的美貌自比品德高洁。诼（zhuó）：诽谤。
[54] 工巧：善于投机取巧。偭（miǎn）：违背。规矩：画方和画圆的工具，指法则。错：同“措”，措施。
[55] 绳墨：用墨斗画的直线，比喻法度。周容：以媚态取悦人。度：法度。
[56] 忳（tún）：忧愤烦乱。郁邑：内心抑郁。侘傺（chà chì）：茫然失神貌。
[57] 溘（kè）死：突然死去。以：或。
[58] 鸷（zhì）鸟：鹰一类的猛禽。
[59] 圜：同“圆”。周：相合。
[60] 尤：罪。忍尤：指忍受别人强加给自己的罪过。攘诟：容忍旁人的诟骂。
[61] 伏：通“服”，保持。死直：为维持正直的品行而死。厚：重视。
[62] 相：看。察：审慎，明察。延：长久。伫：站立。反：通“返”。
[63] 复路：回复原来的道路。
[64] 及：趁着。行迷：走错路。
[65] 步：徐行。皋：水中高地。驰：疾驰。椒丘：长满椒的小山丘。且：将要。焉：于此。
[66] 进不入：想要进入朝廷却没有门路。离：通“罹”，遭受。
[67] 芰（jì）：菱叶。荷：荷叶。衣：上衣。芙蓉：荷花。裳：下身穿的衣裙。
[68] 已：停止。苟：如果，只要。
[69] 岌岌：高貌。佩：佩饰。陆离：参差不齐的样子，一说修长的样子。
[70] 芳：香草。泽：污秽。昭质：纯洁光明的品质。亏：减损。
[71] 游目：纵目四望。四荒：四方边远之地。
[72] 缤纷：盛多貌。繁：众多。菲菲：芳香勃勃貌。弥：更加。章：通“彰”，彰显。
[73] 民生：人生。常：常态，习惯。
[74] 体解：肢解，古代的一种酷刑。惩：惩戒。
[75] 女媭（xū）：王逸注“屈原姊也”。婵媛（chán yuán）：内心激动而喘息的样子，一说同“啴咺”。啴，喘息；咺，惧。
[76] 申申：重复地，絮絮叨叨地。詈（lì）：骂。
[77] 鮌（gǔn）：同“鲧”，尧之臣，禹的父亲。婞直：刚直。亡身：不顾自身安危，“亡”通“忘”。
[78] 终然：终于，结果。殀：早死。羽之野：羽山的郊野，即《山海经》中的“羽郊”，北方阴寒之地。
[79] 博謇：学识广博而志行忠厚。姱节：美好的节操，一说节通“饰”，美好的佩饰。
[80] 
（cí）：草多貌。菉（lù）：草名，即王蒭。葹（shī）：草名，枲耳，也叫卷耳。此以菉、葹两种恶草喻小人。
[81] 判：判然，清楚地辨别。离：离去。服：佩带。
[82] 众：一般人。户说：一家一家地劝说。余：这里是女嬃用来称屈原，犹言“我们”。
[83] 并举：相互推举，指小人物结党营私。茕独：孤独。
[84] 依：凭借。节中：折中。本句指以前圣的教导作为是非判断的准则。
[85] 喟：叹息。凭心：愤懑于心。历兹：到了这个地步。
[86] 济：渡过。沅、湘：沅水和湘水，在今湖南省。征：行。
[87] 重华：舜的号。敶：通“陈”，陈述。
[88] 启：夏启，禹之子。据《山海经》载，《九辩》与《九歌》是天帝之乐，启偷来用于人间。
[89] 夏：亦指启。康娱：贪于享乐。纵：放纵。
[90] 顾：考虑，顾及。难：患难，祸乱。图：谋划。
[91] 五子：启的五个儿子。用：因而。失：据王引之考证为衍文，当删。巷：“閧”（hòng）的假借，“家巷”即内讧。
[92] 羿：即后羿，相传为夏有穷氏部落的首领，曾趁启去世，太康继位，启的儿子叛乱之机夺取夏朝政权。淫：享乐而不加节制。佚：放纵。畋（tián）：打猎。
[93] 封狐：大狐。
[94] 乱流：王夫之曰“横流而渡曰乱流，言不顺理也。”鲜：少。终：善终，好的结局。
[95] 浞（zhuó）：寒浞，本为后羿的宰相，后指示家臣杀害后羿并霸占了他的妻子。厥：其。家：妻室。
[96] 浇：又作奡（ào），传为寒浞强占后羿之妻后生下的儿子，勇猛有力。强圉：强暴有力，一说指坚甲。这两句指浇经常自恃自己的强暴有力。
[97] 自忘：忘记自身的安危。厥首：其头。用夫：因而。颠陨：掉落，指浇被少康所杀。
[98] 夏桀：夏朝的亡国之君。常违：经常违背正道。遂：终究。逢殃：夏桀被成汤所灭。
[99] 后辛：商纣王。菹（zū）：酸菜。醢（hǎi）：肉酱。这里均用作动词，指将人杀死，将肉配上酸菜或做成肉酱。殷宗：殷王朝的宗室。用而：因而。
[100] 俨：畏，指有所戒惧。祗（zhī）：敬。周：指周文王、周武王等开国之君。论道：讲求道义。莫差：没有偏差。
[101] 颇：偏斜。
[102] 皇天：上天。览：察看。德：认为有德。私阿：偏私，偏爱。错：通“措”，安置。辅：辅助。
[103] 茂行：有盛德高行。苟：诚，确实。用：享，享有。下土：指天下。
[104] 前：前代。后：以后，将来。相观：观察。计极：谋虑的最终目标。
[105] 用：施行。服：也是用的意思。两句意为哪有不善和不义却能施行天下的呢？
[106] 阽（diàn）：临近危险。危死：几乎死去。
[107] 量：度量。凿：木工钻的孔。枘（ruì）：榫头，插入孔中的木楔。此句意为不按孔的形状去修正榫头，即不改变自己以迎合世俗。
[108] 曾：通“层”，屡次。歔欷：哀叹抽泣。
[109] 揽：持，拿起。茹：柔软。浪浪：泪流不断的样子。
[110] 跪：铺开。衽：衣的前襟。耿：光明的样子。中正：中正之道。
[111] 驷（sì）：四马驾一车，这里用作动词。虬：王逸注“有角曰龙，无角曰虬”。椉：古乘字。鹥（yì）：一种五彩的鸟。
[112] 溘：掩盖，指覆在上面。埃风：风起而尘生，故“埃风”犹言大风。
[113] 发轫（rèn）：“轫”是放在车轮前防止前行的木头，“发轫”即启程意。苍梧：舜葬之地，即九嶷山，在今湖南宁远县。县圃：即悬圃，神话中在昆仑山之上、悬于空中的神山。
[114] 少：稍稍。琐：门上的纹，形如连琐，“灵琐”即神灵的门。
[115] 羲和：古代传说中为太阳驾车的人。弭节：指停止龙鞭使车缓行。弭，止。节，与策同意，指鞭子。
[116] 崦嵫（yān zī）：神话中太阳所入的山。迫：逼近。两句指希望岁月延驻，以实现自己的理想。
[117] 曼曼：长远的样子。
[118] 咸池：神话中太阳洗浴之处，位于东方。总：拿在一起。扶桑：神话中的树名，《淮南子·天文训》：“日出于旸谷，浴于咸池，拂于扶桑。”
[119] 若木：神话中的树名，在西方日入之处。拂日：蔽日。相羊：徜徉。
[120] 望舒：神话中为月驾车的神。飞廉：风伯，神话中的风神。奔属：奔走跟随。
[121] 鸾皇：鸾鸟。先戒：先行为戒备。雷师：雷神。未具：尚未准备齐全。
[122] 飘风：旋风。屯：聚合。离：通“罹”，遭遇。御：通“迓”（yà），迎接。
[123] 纷总总：犹言乱哄哄。离合：忽聚忽散。斑：驳杂貌。陆离：参差不齐的样子。
[124] 帝阍：为天帝守门的神。关：门栓。阊（chāng）阖（hé）：天门。
[125] 暧暧：昏暗的样子。罢：极，终了。
[126] 溷（hùn）浊：同“混浊”，混乱而污浊。
[127] 白水：神话中的水名，出昆仑山。阆风：神话中的神山，在昆仑山。
（xiè）：系。
[128] 高丘：高山，一说即阆风之山。无女：无神女，没有与自己同心的人。
[129] 溘：忽然。春宫：神话中东方青帝所居的宫。琼枝：玉树的枝。继佩：把玉佩加长一些。
[130] 荣华：草本植物的花为荣，木本植物的花为华，这里指玉树之花。相：察看。下女：人间之女。诒：同“贻”，赠送。
[131] 丰隆：云神，一说指雷神。宓（fú）妃：宓通“伏”，传为伏羲的女儿，溺死于洛水，遂为洛水之神。
[132] 佩
（xiāng）：一种佩饰。结言：缔结盟约。謇修：传说为伏羲氏之臣。理：媒人，使者。
[133] 离合：忽离忽合，时而有意时而无意。纬
（huà）：乖戾。难迁：意志难以改变。
[134] 次：止宿。穷石：神话中的地名，传有穷氏曾迁于此。濯：沐洗。洧（wěi）盘：神话中的水名，出崦嵫山。
[135] 保：凭借。
[136] 两句意为宓妃虽然确实美丽，但骄傲无礼，故弃去而更求他女。
[137] 览相观：三字都是看的意思，同义连用表强调。四极：四方极远之地。周流：周游。
[138] 瑶台：用玉所造的台。偃蹇：高貌。有娀：传说中的古国名。佚女：美女。传说有娀氏有二女，居住在高台之上，长女简狄为帝喾之妃，吞燕卵而生契，是为商人之祖。
[139] 鸩（zhèn）：鸟名，其羽有毒。
[140] 鸣逝：且鸣且飞去。佻：轻佻；意为欲使雄鸠为媒，又嫌它张扬而轻佻。
[141] 适：去。
[142] 诒：通“贻”，赠送，这里指赠送的聘礼。高辛：即帝喾。这两句是指凤凰接受聘礼，为高辛到简狄处说媒。
[143] 远集：到很远的地方去落脚。集，鸟栖止在树上。浮游：游荡。
[144] 及：趁着。二姚：有虞国君的两个姓姚的姑娘。少康为夏后相之子，太康失国，少康逃奔有虞国，有虞国君将两个女儿嫁给他，后少康复国，使夏中兴。
[145] 导言：沟通双方的言辞。不固：不牢靠。
[146] 闺：宫中小门。邃远：深远。寤：醒来。
[147] 忍：忍受。终古：永远。
[148] 索：取。琼茅：一种灵草，古代南方用来占卜。以：同“与”。筳篿（tíng zhuān）：截断的竹片，亦用来占卜。灵氛：古代占卜的人。
[149] 曰：指以下为占卜的卜辞。两美必合：喻良臣必定会遇到明君。孰：谁。“孰信修而慕之”大意为：有谁信服你的美好而爱慕你呢？
[150] 九州：《尚书·禹贡》分中国为冀州、兖州、青州、徐州、扬州、荆州、豫州、梁州和雍州等九个州，后来代指整个中国。惟是：只有这里。
[151] 女：通“汝”，“释女”即舍掉你。
[152] 故宇：旧居，指楚国。
[153] 幽昧：昏暗。昡曜：惑乱的样子。余：灵氛代屈原自述。
[154] 党人：结党营私的小人。这句意为人的好恶原本不一，但这些结党营私的小人尤其特殊。
[155] 户：家家户户。服：佩带。艾：恶草名，即白蒿。要：古“腰”字。
[156] 珵（chéng）：美玉。当：得当。
[157] 苏：取。粪壤：粪土。充：充满。帏：香囊。
[158] 巫咸：传说中的神巫。怀：怀揣。糈（xǔ）：精米，椒和糈都是享神之物。要：迎。
[159] 翳（yì）：遮蔽。备：全部。九疑：这里指九疑山的众神。纷：盛多的样子。这两句写百神蔽空而降的盛大场面。
[160] 皇：百神。剡（yǎn）剡：灵光闪耀的样子。故：事由。
[161] “曰”以下至“使夫百草为之不芳”都是巫咸说的话。升降：即上下。矩矱（huò）：指法度，矱是度量长短的工具。
[162] 严：敬。合：能与自己一起治理天下者。挚：商汤时贤相伊尹的名。咎繇：即舜禹时的贤臣皋陶。调：调和，指共治天下。
[163] 苟：假如。中情：内在情操。行媒：为人做中介。
[164] 说：即傅说，商朝武丁时的贤相。操：持。筑：打墙用来捣土的杵。傅岩：地名，在今山西省平陆县。
[165] 吕望：即姜太公吕尚，曾在朝歌做屠夫，后遇周文王而被举为师。鼓刀：拍刀做响，指屠宰时的动作。
[166] 宁戚：春秋时人，曾在饲牛时扣牛角而歌，齐桓公听见了知道他是贤臣，遂用他为卿。该：备。“该辅”指备为辅佐大臣。
[167] 晏：晚。央：尽。
[168] 鹈
（tí jué）：即杜鹃，春夏之间鸣叫，鸣时百花凋谢。
[169] 琼佩：比喻自己的美德。偃蹇：众盛貌。
（ài）然：遮蔽的样子。
[170] 谅：诚信。
[171] 缤纷：纷乱貌。
[172] 萧：荻蒿。艾：艾蒿。萧、艾二者都是恶草。
[173] 羌：竟。实：实际才能。容：外表。
[174] 委：舍弃。苟：苟且。
[175] 专：专断。慢慆（tāo）：傲慢。樧（shā）：恶草名，类似茱萸。
[176] 干进：钻营求进。务入：与干进同意，互文见义。祇：敬。
[177] 流从：随波逐流，洪兴祖《楚辞补注》曰“一作从流”。
[178] 历兹：逢此（忧患）。兹，此。
[179] 沫：消散。
[180] 和：使和谐。调度：格调与法度。
[181] 壮：壮盛。
[182] 历：选择。
[183] 羞：美味的食物。精：用作动词，捣米使细。琼爢（mí）：玉的末屑。
：粮。
[184] 驾飞龙：以飞龙驾车。杂：错杂。瑶：美玉。象：象牙。
[185] 邅（zhān）：转弯。昆仑：传说中的神山昆仑山。周流：环绕曲折。
[186] 扬：举起。云霓：以云霓为旌旗。晻蔼（yǎn ǎi）：因云霓阴蔽而昏暗的样子。玉鸾：车上的铃，用玉做成鸾鸟的形状。啾啾：指铃声。
[187] 天津：天河，在东极箕、斗二星之间。
[188] 翼：敬貌。承：奉接。旂：画着交叉龙形的旗。翼翼：整齐的样子。
[189] 流沙：神话中的地名，在西北沙漠地带。遵：循。赤水：神话中的水名，出昆仑山。容与：从容不迫的样子。
[190] 麾：指挥。梁：桥，这里用作动词，指在津梁上架桥。诏：命令。西皇：西方的神。涉予：渡我过河。
[191] 腾：越过。径待：抄小路到前面去等待。
[192] 路：取道。不周：神话中的山名，在昆仑山西北。西海：神话中西方之海。
[193] 玉轪（dài）：以玉为饰的车轮。
[194] 婉婉：同“蜿蜿”，龙身游动而行的样子。云旗：以云霓为旗。委蛇（yí）：旗随风飘动的样子。
[195] 抑志：即上文“曲心而抑志”。邈邈：高远貌。
[196] 《韶》：舜乐名。假日：假借时日。媮（yú）乐：娱乐。
[197] 陟：登，上升。皇：皇天，广大的天空。赫戏：光明的样子。临：居高临下。睨：旁视。旧乡：故乡。
[198] 仆夫：御者。蜷（quán）局：屈曲不行貌。顾：回头看。
[199] 乱：乐歌之卒章，总结。
[200] 国无人：国家没有贤人。
[201] 后：后土。皇：皇天。嘉：美好。意为橘生天地之间，是美好的树种。
[202] 徕：同“来”。服：习惯。“徕服”指生下来就习惯当地的土壤和气候。
[203] 受命：受命于天。迁：移动。
[204] 壹：专一。
[205] 荣：花。橘树初夏时开白色小花。
[206] 纷：美盛貌。
[207] 曾：通“层”，指一重一重的树枝。剡棘：锐利的刺。剡，锐利。
[208] 圜：通“圆”。抟：通“团”。
[209] 文章：文采，指橘子的颜色。
[210] 精色：光洁鲜明的颜色，指橘子的表面。内白：指橘的白色内瓤。
[211] 类：似。此句意谓橘子不仅外表光鲜，且内有甘美的内容，如表里如一的君子。
[212] 纷缊：指橘子的香味。宜修：美好。
[213] 嗟：感叹词。尔：你。幼志：指橘一生下来就有这种特性。
[214] 异：不同于一般植物。
[215] 廓：旷远貌。
[216] 苏：苏醒。
[217] 横：横绝，指特立独行的性格。流：随波逐流。
[218] 闭心：凡事藏在心里。
[219] 失过：即过失。
[220] 参：合。
[221] 岁：岁暮。并谢：百草同时凋谢的时候。
[222] 长友：橘经冬不凋，故能长为友。
[223] 淑：善。离：丽。
[224] 梗：正直，指橘的树干。理：指树干内在的纹理。
[225] 师长：效法。
[226] 伯夷：殷末孤竹君长子，武王灭殷，义不食周粟，最终饿死于首阳山。
[227] 置：植也。像：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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