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球之水天上来

今天，生活在城市的人，抬头看到的是灰蒙蒙的天空，即使有幸碰到雾霾散去，晚上城市闪烁的灯光也让人很难看到深邃天空里的星星。不再遥望星空，对宇宙、对生命形而上的思考就少了起来，世俗的事务在生命中所占的比重越来越大。

小时候在农村，红薯是很重要的口粮。秋季，红薯被一个个从地里刨出来，从地的这头到那头，排成一行行堆起来。我不止一次在深夜里坐在家里分得的红薯堆旁，守着这些家人赖以生存的口粮。秋季的夜里，各种各样知名不知名的昆虫在竭力发出最后的鸣叫，天更高更远，闪烁的星空就显得更为深邃。这样的夜里，抬头看着星空，想象着怎么也想不出的边际，再想想自己卑微的生命，莫名地就对宇宙感到恐惧，对死亡感到恐惧。此后很多年，这种生命的虚无感和存在的无意义感折磨我到几乎难以自拔的程度。我读各种各样的哲学、文学作品，以求从中得到解脱，最终都无济于事。2000年9月9日凌晨1时许，坐在书桌前心烦意乱的我拿起忽然响起的电话，接到了父亲去世的消息，一下子感到世界突然崩塌了。我匆匆赶回新野，父亲的遗体早已被大哥他们移到了他家一楼的大厅里，安放在了透明的冷藏棺中。父亲因心源性猝死而去世，脸色如常，非常安详。这使我觉得父亲只是睡着了躺在那里，随时都会醒来，我甚至疑心冷藏棺的低温会冻坏了父亲，使他无法醒来。夜里，我坐在父亲的遗体边，为他守灵。当兄弟、亲友们因为劳累躺在地上休息的时候，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静静躺着的父亲，忽然觉得死亡离我是那么的近，忽然对人生有了更深的理解。父亲享年66岁。我出生时父亲33岁，33年之后父亲离我远去，我33岁。以前，父亲健在，我一直觉得死亡是一个离自己无限遥远的事情，因为不论什么都有父亲挡在前面，自己不必直接面对。此刻坐在父亲的遗体旁边，我忽然发现，挡在我前面的这堵墙没了，一切都需要我直接面对了，包括死亡。这时我想，如果我的寿命和父亲一样，那我的生命历程已经走完了一半。以前我曾经对死亡充满了巨大的恐惧，此刻我忽然明白，死亡其实就是生命的一个组成部分，人生的本质就是这样。于是刹那间，我对死亡的恐惧消失了。人生就是一个过程，以自己的行动为生命赋予意义，生命就有了意义；以自己的行动让他人感受到生命的意义，生命就更有了一份别样的意义。

后来有一天，我看到了霍金的《时间简史：从大爆炸到黑洞》，了解宇宙的兴趣被激发出来，又买了《果壳中的宇宙》等各种能找到的霍金及其他宇宙学家的书阅读，对宇宙——当然也包括地球的了解更多了一些，对生命的认识也有了很大的不同。

尽管不断有不同的理论出现，目前科学界一般认为，宇宙肇始于大约138亿年前的大爆炸。爆炸之初的宇宙，在极短时间内极速膨胀，形成了一些基本粒子。此后，宇宙继续不断膨胀，温度不断降低，电磁辐射的波长被拉长，相应光子能量也跟着减小。1万年后，物质密度追上辐射密度且超越它，从那时起，宇宙和它的动力学开始为物质所主导。大爆炸大约30万年后，中性原子开始形成，此时宇宙的主要成分为气态物质。这些气态物质在自引力的作用下凝聚成密度较大的气体云块，这就为恒星和恒星系统的形成奠定了基础。

地球所在的太阳系，大约于50亿年前形成于一个原始星云中。星云的成分是气体和尘埃，尘埃是多种分子结合构成的颗粒，包括很多水和水冰分子，气体的主要成分是氢。星云的物质分布并不均匀，物质密集的地方引力大，吸引周围的物质不断向它汇聚。随着汇聚物质的增多，温度也逐渐升高，高到700万开的时候，热核反应被触发，4个氢原子聚变成为一个氦原子，并释放大量的光和热，形成一颗稳定的恒星。星云里的其他物质围绕着中心质量旋转，慢慢地凝聚起来，成为一个个小颗粒，这些小颗粒称为星子。星子有的是石块，有的是冰块。这些星子再进一步结合起来，形成了一系列行星，围绕中心的恒星旋转。我们的地球连同太阳系的其他行星大约在46亿年前形成。

早期的地球比现在要大，经过引力收缩之后开始变小。此后，在小行星、彗星等小天体的不断撞击和放射性元素衰变的过程中，地球温度升高，成为熔融的状态。在熔融状态下，地球里密度较大的物质，例如铁、镍、铜、金、银等金属就沉下去，沉到地球的中心。地球中心的铁核就是那时形成的。硅酸盐密度较小，漂在上面，它的外层冷却以后成为坚硬的地壳。

地球在形成后的最初3亿到4亿年里，由于太阳系里面还有许多小星子没有结合为行星，其中一部分会掉落到地球上，这就是小天体撞击。这些小天体主要是小行星和彗星，彗星本身主要是由水冰构成的，它的撞击给地球带来了大量的水。那时的地球地壳还很薄，小天体撞击时，有的地方就破了。地壳破裂，地壳底下熔融的岩浆就喷发出来。所以那时地球上火山喷发相当频繁。这些大量喷出的岩浆使原始地壳的厚度迅速增加，改变了原始地壳的成分和结构，奠定了地壳外层的岩石基础。火山喷发的时候，除了流出岩浆，还释放大量气体，其中60%以上是水蒸气。地球是由无数星子结合形成的，许多星子本身就是一个一个的水珠，它们都包裹在地幔里面。地壳把地幔包起来，里面很多水分，通过火山喷发释放到了地面。所以归根结底，地球上的水都来自天上，来自太空。

在地球演化早期，原始大气都逃逸了。随着物质的重新组合和分化，原先在地球内部的各种气体上升到地表成为新的大气层。同时，原本被包裹在地球内部的结晶水随火山喷发等汽化进入大气层，后来随着地表温度逐渐下降，气态水经过凝结，又通过降雨重新落到地面。20世纪80年代，西方现代派文学在中国掀起一股巨大的热潮，很多作家都开始“魔幻”起来，经常一写就是宇宙洪荒，暴雨连下七七四十九天。这些作家在当时都是以大胆敢想而著称的，但在地球演化的尺度上，他们还是想象力不够，那时的雨可是一下就不知几百几千万年的，并最终在地面上形成水圈。生命也因此在地球上孕育、演化，最终进化出人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