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甄小龙 最好吃的炸带鱼

我们的父亲母亲Ⅱ 作者:何晓


甄小龙 最好吃的炸带鱼

自从2000年上高中离开家,一晃二十多年过去了。一路颠沛流离,我和家的距离越来越远。尤其是援藏之后,我和家的距离更远,达到了3842公里,开车要走55小时30分钟。

可是,不管离家多么久、距离多么远,爸爸做的炸带鱼一直是我记忆中最美的味道,也是每年春节的必备菜。只不过,从2010年正月初六开始,我就再也吃不到了,因为那天爸爸永远离开了我们。

2010年的正月初二,我和爸爸最后一次通话:

“爸爸,过年好!干吗呢?”

“炒菜呢!马上炸带鱼,最肥的给你留着呢!”

在河北老家,这一天是出嫁的闺女回门的日子。通常这一天,老丈人会起一个大早,使出浑身解数,张罗一大桌子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欢迎回门的闺女,款待女婿,其中的深意,我想应该是让女婿对闺女好点,家庭更加和美幸福。

我自2004年入伍后,就很少回家,根一样的家成了我的旅馆。而爸爸则对我有了更高的期待,他期待我能够在部队考军校提干。

为了不影响我的前途,关于我的婚事,爸爸只字不提,把这份心全都用在了妹妹身上。结果,妹妹比我早好几年结婚。从妹妹相亲、确定对象,到婚房装修,再到整个婚礼,都是爸爸一手把关的。

虽然已经很多年没吃到爸爸做的炸带鱼,但是从小在爸爸身边耳濡目染,已经把做炸带鱼的流程记在了心里。就跟我学会打麻将一样,坐在爸爸身边,看爸爸打了3圈,我就学会了。

只不过,我从小就知道赌博是个不好的东西。一直到现在,我从来没有参与过赌博,即使我知道打麻将、推牌九、打扑克都很好玩,而我也都会玩。我也许比更多人更明白 《士兵突击》里的许三多说的一句话:“打牌,没有意义!好好活才有意义!有意义就是好好活!”

小时候,每年一进腊月,爸爸就骑着自行车带我去赶大集。除了给我和妹妹买新衣服,就是买带鱼。在内陆地区,要买上新鲜的带鱼是根本不可能的。因为带鱼生活在深海,一旦离开海面就会立即死掉,渔民都是用冷冻的方法贩卖到各地的。

爸爸总是竭尽所能和鱼老板讨价还价,既能买到最肥的带鱼,又能省点钱添置别的年货。

回到家后,爸爸先用大剪刀把鱼鳍、鱼头、鱼尾剪掉,再用切肉刀清除掉带鱼的内脏,接着用菜刀把带鱼剁成大概10厘米长的鱼段,洗净后放进提前调制好的酱料里腌制1个小时左右。带鱼段下锅前还有最重要的一步:用蛋清和上面粉裹满鱼段。

待花生油热了以后,用小火将带鱼段炸至两面焦黄,就可以出锅了。

每到这时候,我和妹妹都恨不得把手伸进油锅里捞鱼吃,抢着想要第一个吃到美味。那个味道,简直无敌!

记得有年夏天,雨水特别多,邻村的沙场里积了很多的水,水里有很多小草鱼。听老一辈人说,这一带曾经发过大洪水,他们当年吃鱼都吃吐了。

那会儿的我还不会游泳,但是胆子大。黑得像炭一样的我约上几个小伙伴,抄起塑料袋就去了。一来是过过游泳的瘾,二来是捞点鱼来养养,等鱼死了拿来吃。由于经验不足,我只捞到了5条小鱼,还没有小拇指的一半大。

这野生的小草鱼生命力特别强,我等了好几天才等到它们死。哈哈,机会终于来了。

我按照爸爸做鱼的程序和方法来“超度”这5条小草鱼。掐头去尾,去内脏,只是少了剁成段的步骤……忙活一中午,饭没吃饱,上学还迟到了,被老师罚站一下午。

这么多年,我虽然参加了很多饭局,也吃过几次炸带鱼,但始终找不到记忆中的味道。

妹妹结婚后,每年也做炸带鱼。我知道,妹妹也在想爸爸,想留住爸爸的味道。

农历十月初一,老家的“寒衣节”。妹妹去给爸爸送寒衣。她发视频给我,告诉我:“爸爸的坟头开满了野菊花!”

没过几天,一场大雪普降华北平原。妹妹打来视频电话,让我看看家里的雪景,问我:“哥,明年春节回家吗?”

我说:“回,一定回!”

望着漆黑的高原,我对自己说:“忠孝要两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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