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车子行了一日,至夜间歇息一宿,第二日晌午过后进得城来。待停妥下车,便看见街巷之中一片屋院,眼下便是一进敞开的大门,武极馆三个大字赫然入目。一众人等进得门去办妥一应事项,分下住处放妥行李,四下转了一圈,便觉无事可做。
朱旋对长吉严勤说:“我们且去城里转转,可比镇上大多了。”
长吉向爹交代了一声,“去看看也好,不要走远了,记得赶回来吃饭,和师傅见面认一认。”
三人上了街直走了半个时辰还不见头,严勤担心道:“回转吧,再走远可找不到回去的路了。”
“丢不了你。”朱旋长吉二人笑道。
三人走走停停、指指点点,便见到一家书肆名曰“温故”。进门望去却是冷冷清清,只店家一人坐于门处看书,也不向三人望上一眼。倒是柜架收拾的颇为洁净,一排排书册摆放的整整齐齐。严勤细看去一应书籍竟不认得,有甚么《高等数学》《微积分》《概率论》《几何学》《代数论》等,换一个柜架又是甚么《力学概要》《电磁学》《热力学》《相对论》《量子力学初探》等,从不曾听闻过。拿过一本翻看,满纸怪异的图像画符犹如天书,文字俱都识得却不知所云。
就听朱旋问道:“掌柜的可有拳谱剑谱一类的书么?”
“没有,那些书只有在各武门之中才见得到,外面是没有的。”
朱旋招呼着二人便离去,出门时严勤忍不住问道:“掌柜的,你那些书是作什么用的?”
那掌柜原是一老者,约莫六十开外,一头灰白乱发,听得此问便将目光从书上移开向严勤看来。
“这些都是从万年前保存下来的学问,包含天地间的道理,大至日月小至微尘,你能看到的想到的物事,都可在这里找到因由;只要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得到的好处讲也讲不完,你看过之后就明白我所言不虚。”
“掌柜的,我一点都看不懂,我也没钱。”
“没钱怕甚么,你就在这里看,书不拿走不用钱;看不懂也不打紧,这里书都排放好的,一个柜架放着一类书,且由易到难、由浅入深也是按顺序放的,你只需按次序取看,没甚么难的。若有不明白的,可以问我,老头子一个人闲着也是闲着,你来问我不打紧。”
“严子走了。”这时朱旋李长吉在门外招呼了,严勤出门来还听得朱旋在那里唠叨:“不知卖的什么劳什子的鬼画符。”三人见时候差不多便回转去。
晚饭时分李员外领着十来个孩子在武馆旁一处酒家用饭,片刻便引着一壮年入席,对众少年说道:“这位是武极馆的田师傅,以后就是你们的管教师傅,都来拜见师傅吧。”
众少年齐声喊道:“田师傅好。”
“大家一齐向田师傅敬酒。”众人敬酒罢,又听李员外道:“长吉,爹不在身边管不得你,已经拜托了田师傅对你严加管教,要是听见你不守规矩、不敬师长的话,我可不依。”
“知道了,爹,我听田师傅的话,让你放心。”
“这就好,你去敬师傅一杯酒。”饮罢李员外接着说道:“趁着这个机会,请田师傅给你们讲讲武馆的规矩,都听仔细了,可别到时候犯了规矩受师傅罚。”
田师傅吃罢一口菜放下筷来道:“在我原国,说起武林中的门派,排第一的就是无极门,从无极门出来的弟子大多都能在朝廷谋个好差事;前一阵殉国的梁佐大将军———三品的官职,镇守一方,死后封侯———就是无极门的弟子。我武极馆其实也是无极门设的武馆,目的就是调教你们这样的少年,从中挑选艺业最优秀者进无极门,所以你们进了武极馆,也算得上是无极门的弟子了。”众少年听罢一阵欣喜,交头接耳叽喳一片。田师傅继续说道:“就拿今年来讲,算你们在内入我武极馆的弟子将近五百,而上面只挑了五十人去,可说是十中取一,一旦被选去,可以说今后的风光是少不了的,就连你们的爹娘也跟着沾光。怎样,你们有没有这个信心呀?”
众少年纷纷应道:“有信心。”
李员外此时说道:“田师傅就是从无极门出来的弟子,一身的功夫那可是了不得,你们遇到这样高明的师傅,可都要打起精神来,踏踏实实地跟着师傅学本事。来大家再敬师傅一杯。”
酒席热闹起来,几个机灵的便凑到师傅跟前献殷勤。严勤对着满桌的菜只顾吃,田师傅也将众少年认了一遍,认到严勤时一少年抢着说道:“师傅,他叫严勤。”严勤只得说一句“田师傅好”便再无言语。
长吉此时接过话道:“爹,刚才严勤在街上差点要笑死我。”
“怎么?”
“起初他不肯走远,怕找不到路回不来;后来在街上看到两家面摊,一家刀削面一家拉面,他竟被迷住了不肯走,还说要学会这个回家给他娘尝尝。”
说罢众人哄笑起来,便有一少年道:“严子,你回去了不如开个面店,让我们都尝尝才好。”大家又是一通笑,严勤也不由得笑了。
第二日一早严勤从熟睡中惊醒,忙随一众少年跑去,田师傅已经站在那里,等众人到齐了说道:“从今日起你们就是我的弟子,要想学得好功夫,不吃苦是不行的,想来你们也是清楚的,这样的话我不再多讲,你们能做到便做,不能做到便不做,我是不去理会的,全凭自己,都听明白了。”
“明白。”
“好。一日之计在于晨,此时天将明未明,日将出未出,万物休养一夜,天地间生气勃发,正是习武之人呼吸吐纳的好时候。跟着我做,两脚张开同肩宽,两臂张开,舒张肺腑,口鼻齐用,吸———两臂朝上,闭口,呼———两臂向下,张口,吸———两臂朝上,闭口,呼———吸———呼———吸———呼———……都明白了么?”
“明白了。”
“注意吸气是口鼻同吸,深吸气,呼气也是深呼气,但只用鼻不用口,也不要等到气竭之时再去吸气,要是弄到喘不过气来,容易乱了阵脚。配合两臂的起落,呼吸时应顺畅,换气时圆转自如不用费力,各人把握自己的节拍,不须看他人的动作,你等多做几回,好好领会。”众少年便努力做起来,片刻田师傅又道:“动作比较简单,一时间做不熟稔也不打紧,多做几回也就是了。若是有运道,仅凭这样也能生出一丝丝的内劲,那比甚么都值了。”
严勤忽地想起林先生的话来,内气难修,不由得心头一热。便听有人问道:“师傅,怎样才知晓内劲生没生出,万一生出内劲又该如何?”
“你们先要明白,人生来体内便带着一股先天之气,也就是内劲,此乃天地所赐;但这股气看不见摸不着,常人多不知这股气在,习武之人常讲的‘内练一口气’,便指的这股气。此气既是天地所赐,修行之时也自当向天地索取;我教你等晨起呼气吸气,便是这个道理。就算只有一点点也是极好的。要想加快修习的速度,倒是有个法子,只是未必人人做得到。行气之时抛开一切杂念,做到无思无虑,人像是睡了,偏又清醒,只当自己成了一棵树一根草,静静感受身体之中有异物在流动;你若能感受到,那你已是出类拔萃了,修行较他人大大加快;要是更进一步,你用念头控制它加快移动,那你便是天才,进无极门是铁定的事。练出了内劲无须管它,任它行动,现在叫你等操控还早得很,你们只需勤加修习,争取早日练出内劲,多多益善;练不出也是命数,我讲再多也是枉然,都清楚了么?”
“清楚了。”
“好啦,抓紧修炼,不要再乱讲话了。”练罢吃过早饭,田师傅将众弟子喊到一处,“从现在起,就要教你等真正的拳脚功夫。你们来此习武所学何事,日后进无极门最紧要的靠什么,便是这拳脚上的真功夫。也就是在这里你们才能有的学,出了门你们是万万见不到的。今日便教你等习武的第一门功夫,叫作《开山掌》,都跟着我做。”足演练了半个时辰,将一套《开山掌》打完说道:“你等须在两个月内学会,找时间打练纯熟,我会随时考较你等,都仔细了。”
于是便一招一式的教习众弟子。午饭后田师傅又领着众弟子锻炼气力,直累得众人有气无力,稍后又叫众弟子将上午所学之《开山掌》打练一回,并教弟子们两两对练,严勤吃了不少苦头。最后田师傅讲道:“今日只是第一日,你等坚持下来还行,不过也不算甚么,时日还长;有风天雨天冷天热天,你们坚持到哪里是哪里,还是那句话:全凭自己,我不去理会。等用过晚饭就去站马步,站完马步就可以睡了。”
如此便是一个多月过去,众少年叫苦不迭,严勤也是咬着牙苦苦坚持,不肯放松。一日田师傅带着一青年出现,说:“这位也是我的弟子,是你们的大师兄,今日与我一起督导你等修习。你们入馆也有一个月了,习武是怎样一回事应当有所了解了,有人怕是快吃不消了,但此时万万不是松懈的时候,所以我请了大师兄来,加强对你等的管教,有谁想打着偷懒耍滑的主意,趁早都给我收起来。都来见过大师兄。”
众少年齐声道:“大师兄。”
于是大师兄也指导起众人的拳法。如此又是一个月,这日田师傅说场地过小,五十人挤在一处演练不开,便让严勤等二十名弟子随大师兄去另外一处场地练武。自此严勤便是跟着大师兄习武,田师傅的面倒是很少见了,只在晚间才能见到朱旋长吉,知道他二人的消息。这般又过了些时日,晚间严勤从朱旋长吉处得知,田师傅又新教了一套《劈空掌》,心中称羡不已,不知何时得学。大师兄进了来,对严勤等二十名弟子说道:“《开山掌》已修习完毕,师傅对众师弟表现甚为满意,嘱我明日便教各位师弟新拳法。”严勤等一众弟子听罢大喜,大师兄又道:“师傅吩咐,现下你们习武到了紧要之时,不可稍有松懈;而你们住处与练功之地相距过远,往来不便,凭白耽误时间,所以便在练功场地之侧安排下住处,方便师弟们修习。众位师弟快拿了行李这便随我去吧。”于是便领着二十名弟子离去。
第二日大师兄教给众人一套新功夫《雪山掌》,严勤心中纳罕:怎地和朱旋长吉他们学的不一样。自此严勤与朱旋长吉也难得见上一面。且大师兄似是还有别的甚么事牵挂,每日里只教个一招两式,吩咐几句便匆匆离去。其余时间仍照田师傅所定规例,由众少年自行修炼,直到入馆半年时才将一套《雪山掌》学全。接下来大师兄便是叫众人反复演练《开山掌》与《雪山掌》。早有那耐不住的少年打听得:田师傅教罢《劈空掌》又授了一门刀法,叫甚么《断魂刀法》,一群少年听得消息不免急躁起来。就听有人说道:“娘的,都是花银子来学的,凭什么对他们那样好,对我们却这般。”众人纷纷附和,要在明日向大师兄提,学新功夫。第二日大师兄被问及此事,却是一笑说道:“众师弟切莫焦躁,须知贪多嚼不烂,你们将已学的功夫用心演练,仔细琢磨才是要紧。”众人都说师傅那边连刀法都教下来,我们为何不教。
大师兄说道:“你们可知当初五十人为何分出了两组?”众人无声,“想来是师傅认定他们学武资质要比你们高。”
有人说道:“我也不曾偷懒,师傅交代的事都做到了呀。”
大师兄仍是笑道:“我不是指这个。师傅教一个招式他们是不是一学就会,你们要学多次才会?你们对练之时多半打他们不过是不是?”众人无语,“师兄我也是从馆里习武出来的,什么事没见过,什么事没经过;再说那刀法是那么容易学的,若无高明之师指点,怎可胡乱传授,那才是害了你等。你们信师兄一句话,学多了有害无益,就是你们已学的两套功夫,都精通了么?武无止境,就是练一辈子都还可以精进,你们才练了几日。都静下心,扎扎实实的掌握一两门功夫才是正经。师兄可以保证年内必会教你等一门刀法……都去练功。”说罢便离去。
有人不忿道:“李长吉那小子也很稀松平常,未必就强过我去,怎么也在那边?”
听过大师兄一番话众人不免泄气,“吃了这些苦,我也不曾偷懒,现在却说甚么资质不好,为何早又不说,骗银子么?”
“明年可不用来了,我爹知道了也不会再逼我学武了。”
“无极门定是进不去了,再待在这儿也学不了甚么,白白耗时间么。”
众少年议论纷纷,严勤却是想起娘说过自己不是学武的料,心中难过。慢慢的便有那相熟的少年结伴进城玩耍,练功之人越来越少,大师兄对此也不在意,每日仍旧前来指导众师弟修习。一日严勤问大师兄怎样才算是掌握了一门功夫,大师兄问:“《开山掌》你打过多少遍?”
“两三百遍。”
“那就先打一千遍,打够一千遍再打一万遍,到那时你的《开山掌》与今日的比比,看有何不同,掌握没掌握便心中有数了,比师兄知道的更清楚。”说罢拍拍严勤肩头,“学而时习之么,要能坚持。”
严勤想起来镇上教书先生最后一次就是讲的这句话———学而时习之,先生那时也知道有人要去学武,是以特别讲了这句,一定是这样了。想到当日先生教念书的情景,不由得记起进城那日,见过的那位书肆里的老者,说他的书里有天地间的道理。找个时间倒是要去看看,这习武上的道理又是甚么。
几日后午间用过饭,严勤未去锻炼气力,上街向书肆而去。仍旧只有那老者在,拿着书却坐在那儿打盹,觉到有人来,方睁开眼看向严勤。
“掌柜的我以前来过你这里的。”
“记得,记得。”
“我在这儿看看书可以么?”
“看书甚好,甚好,你想看什么书,我说与你听。”
“我正在习武,师傅嫌我资质差,我想知道这功夫中的道理是甚么。”
老者哈哈一笑,“你年纪虽小,就能想这样的事,却比那些一味死练的人要强。你是武馆的弟子?”严勤点点头,“哪家武馆?”
“武极馆。”
“是无极门办的武极馆?”
“嗯。”
“你师傅怎样教你们?”
“师傅只教了一套掌法,如今是大师兄教,他说要掌握一门功夫须练一千遍一万遍,到时就明白了。”
“你师兄说的有道理呢,只是到时‘明白’甚么,怕是他自己也不明白呢。我说个寻常的事你想想看,”顿了顿道:“人初写字是歪歪斜斜,写得多了便慢慢工整了;可是一样的字,千人写却是千般样,谁的好谁的差?”
“是了,师傅也说过要把握自己节拍,不须看他人动作呢。”
“是呢,写工整不难,只要肯用功,于写字而言这也只是刚入门。其后字写得必是越发纯熟,或疾或缓,或凝重或飘洒,纵是随心所欲,一笔一划也自有章法气度,这或可算是精通了吧。”
严勤听得认真,说:“这样可算是掌握了么?”
“对常人而言可算是了,我却不这样想。字写到这般地步,不仅有形更是有神,你可知有神?”
“听先生说过形神兼备,有神韵。”
“是极,这便是神了,形有不同神亦有不同。还说那写字,字迹不同可说是各人脾气禀性所致;神之不同却是为何?”
严勤一怔,“为何?”
“不好说,不好说。”老者笑道:“老头子爱唠叨,你这少年也耐得住听。神不神的不去理他,空谈无味,你若有心不妨想想,功夫之多何止万千,你所学的功夫为何是这样,妙在何处,不足又是甚么?”
“功夫的好坏指的甚么?”
“就是让你打斗之时更厉害的功夫,想来师傅教给你的只是寻常的功夫,还有一些是不教的。”
想到自己所学和长吉他们的确不同,心中了然。“不过也没甚么,你看过这里的书,明白了功夫中的道理,岂不就和学了好功夫一样么。”
严勤听了笑,问明老者便去看书,不时还问上几句。
及至晚间,严勤躺在床上,回想老者所讲的话,又想着田师傅、大师兄的话,还有林先生和教书先生的话,肯定了一件事:功夫就是要多练。我之所以会困惑,是因我习武时日尚短,还不曾入门,察不到练至深一些的妙处;加之师傅对我等另眼相看,心中不平。还有就是大师兄督促不紧,我虽用功但难称用心。我之练功不过做足动作,不曾全心投入。从不见朱旋长吉的面,就知师傅对他们管束甚严,使其心无旁骛,哪像这里如此松闲。我虽对武有兴致,可是根底既浅,若不能切进,又岂能长久。事已至此,我资质不高,不得重视,练不得当,习不得法,怕是落后朱旋长吉甚多,只是一味苦练也难追及,还是要去书老板那里找补些才行。
第二日清早,严勤吐纳之时先不行动,却是闭了眼默想着行气的当程:气从口鼻入,下喉而分两路,一路入肺,一路入胃肠,而后稍停顿,待两股气汇合,由鼻呼出。想着想着便即行动,力使行意相合。接着便是练掌,先不动手,而是将一套掌法在脑中打过一遍;想着师傅和大师兄的提点,注意要领,使得掌法能在头脑中极好的演示出来。想的熟了方才动作,只是打的极缓,只为身上之掌与脑中之掌合拍。一遍两遍……随着时日增多,脑中演示越来越快,严勤的掌法越打越快,极流而熟。最后索性闭了眼,身随意动,一遍一遍打练。就连大师兄见了都赞严勤大有长进,要众少年多向他学。严勤听了心喜,觉得自己一番作为有了成效。若对写字而言这样或可算是入门,但于习武显然还不够。一套《开山掌》数十个招式,我所以能打得纯熟,只是按事先师傅安排好的次序依次施为,故而顺畅,然而与人对打之时又怎容我一招一式顺序施为。想及此处,心中再做计较。随后的演练,严勤将出招的顺序颠倒过来,却是从最后打起,逐式向前。情形果真大变,一招使完竟无法向下行使,非得将身体调整一番,才能再出招式,或是一侧身,或是手脚一收放,动作尽量简练。堪堪将一套掌法打到头,将整个过程在脑中又过一遍,明了其中的关节,再打之时便没甚么阻滞了。
这日大师兄安排对打。严勤经过一段时间苦练,掌法较其他少年娴熟,便将对手逼于下风,挨了几下拳脚。哪知那少年打得急了,竟不管不顾甩出蛮力拼打,一副打野架的样子,毫无章法。反倒将严勤弄得慌了手脚,身上挨了两捶,还是大师兄喝止住。事后严勤寻思:我练了这般功夫,使将出来确是不如打野架那样得心应手,故而底气不足,被对方唬住了。心中着慌,是闪是挡是击,立时没了主张。虽是平常对练得少,可若不是自身乱了阵脚,怎会是如此结果。现下回想当时情形,分明是对方乱了阵脚,我若抓准机会一击,可将其击倒,即便或闪或挡,也该无大碍。这本是我力求的局面,自己竟被陷住了,慌了神不说,偏还拘泥于招式的使用,缚住手脚。唉,严勤,你确是蠢么。
默想,出掌,再默想,再出掌。严勤将《开山掌》正正反反地打着,以期达到无须默想,出手成招的地步,那时我的应变之力当能进一步。前日那老者嘱我想想功夫妙在哪里,不足在何处,实在想不明白。想来师傅那边教的功夫更加厉害,我若与之放对,怕是打不过。我这一掌击出可有五十斤力气,若是用那《劈空掌》击出,便能有七十斤八十斤?似乎不对,倒要向那老者请教,看他怎生说法。在此当口,大师兄却开始教众人刀法。
“此法为《南山刀法》,使将出来凶狠异常,端的厉害。习练之时都要留心了,免得伤人伤己,为保不测,你们便拿木棍替代。如先前一般,跟着我做。”众人得学刀法俱是大喜,纷纷取了木棍来。严勤也是一心扑在习练刀法上,而将前往书肆一事推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