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到麦收
母亲节那天,我很想给母亲打个电话,尽管她不知道这个节日。可是,由于害怕母亲在电话里听出我生病的声音,我还是忍住了。因为,我有任何小小的身体不适,都会让她几天睡不好,在夜里梦到我。我又何苦再把自己那点小问题在一个老人面前“撒娇”一番。那天有不少朋友都让我转达他们对母亲的祝福,可是我一个也没有传达到。我总是觉得母亲不会适应这些“洋玩意儿”。
又到麦收季节了。整日在城市里生活,使我自己渐渐脱离了乡村,渐渐忘了本,连农历都不知道是几月几日了。这是一件幸事吗?
这时,父母他们就要忙起来。虽然家里只剩下两个人的耕地,可是一切的程序还是都要照旧。在我小时候,家里地多人也多,每次到干农活的时候,都热闹得很。随着孩子们长大成家,虽然每次收麦的时候姐姐依然会来帮忙,但已经没有昔日的那种“风景”了。
自从离家去外地读大学以来,我已经有九年没有体会过麦收的场景了,脱离了那种从小陪伴我的生活方式。现在,在家里人看来,我已是一个不谙农活的“城市青年”。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还受得了在炎热天里钻到玉米地里拔草,是否受得了跟在父亲身后去给庄稼施肥,是否受得了头上顶着毛巾背着药桶给棉花打农药……这些那时我都干过的体力活,我不知道现在是否还会做。
如果不会,这应该算是一种进步还是退化呢?
每次打电话回家,母亲总是说父亲又去盖房了。作为一个当初的“掌尺”,他在已过花甲之年的年龄还爬上爬下去给别人盖房子。父亲说他是为了活动一下身体,可我知道他是为了多挣一点钱,少让我给家里一点钱。因为他知道家里的生活已经给我这个儿子带来了不少的磨难和困苦。父亲没有想到的是,正是这种磨难和困苦才给予了我去奋斗的动力。我一直给父母说,如果我小的时候家里有一万块钱,我早就辍学在家了。
上帝就是这样,他给你一种东西的时候,必然会收去另一份东西。
父母从来没有在电话里向我张口要过钱,可我知道那是我的责任。我不忍心他们俩靠着卖粮食或父亲的出外盖房来养活自己,不忍心他俩守着那仅有的两千多块钱盘算着日子该怎么过,不忍心他俩看着手里的钱盘算着买哪个药便宜,不忍心他俩除了姐姐去看望时整天吃素菜,不忍心他俩新衣服都不舍得买一件。我想要他们因为有了我这个儿子而衣食无忧。
母亲节的晚上,我让朋友到楼下邮局帮我给父母邮寄了一点钱,并嘱咐他写上“母亲节快乐!”我相信,母亲收到的时候肯定不会仔细想这几个字。这就算是我的一点心愿,也算是在母亲节送给母亲的一点礼物。
有个朋友在信里问我为何要把自己弄得那么辛苦,为何要疲于奔波去赚钱,甚至有时候都置自己的身体于不顾。如果她处在我的位置上,就不会再有那么多的疑问。父亲从年轻到年老都在为养活这个家而奔波,我又为何不能呢?
等到哪天没有这些机会的时候,剩下的也许就只有懊悔和伤悲了吧。